顺天府衙,后宅。
黄仲达从床上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床顶,整个人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几岁般。向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这时显得很散乱,而他已经不再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纵横官场近二十年,自认已经修炼得如火纯青,但到头来竟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这一位头顶光环的新府丞到来之时,他只当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以为很轻松地踢出顺天府衙。但事实上,这却是他人生悲剧的开始。
由他所掌控的顺天府势力迅速瓦解,致使他这位顺天府尹不再一言九鼎,在上次的争斗更是被逼向林晧然低头,当下又掉进了这一个大坑里面。
现如今,他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
进则,开罪于严府,极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退则,背负一个“失职”的恶名,而今年是六年一次的京察大年,这个污点足可以让他被贬谪或丢官。
辛辛苦苦熬到这一个位置,原本还有更上一层的机会,但仅是一个多月的时候,所有都成为了泡影,他从天堂坠到了地狱。
“东翁,你醒了啊!”何师爷就守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突然看到黄仲达睁开了眼睛,显得很是欣喜地惊喜道。
黄仲达已然是清醒过来,回到了残忍的现实之中,先是轻叹一声,然后认真地询问道:“本官昏倒后,他有什么动作?”
经过这一遭,他算是真正看清了这位天纵奇才。仅是随手而为的布局,就已经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他还有什么理由轻视于对方呢?
如果在以前,有人说林晧然必然入阁拜相,他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如今,有人说林晧然不能入阁拜相,他才觉得是一个笑话。
“东翁晕倒后,林府丞亲自将你送了回来,还告诫大家别将事情传出去!”何师爷倒知晓这个“他”是谁,便是老实地回答道。
黄仲达不知林晧然是出于什么考虑,为何会选择维护他的尊严,但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感激,却是情绪低落地询问道:“先生,你以为当下该怎么办?”
“东翁,这个案件咱们还得先拖着,起码得给严府那边一些时间,让严府自己想办法进行脱身!”师爷稍作思索,当即给出建议道。
黄仲达的脸上露出苦涩之色,悠悠地说道:“不说林晧然他们会不会给本官时间,若是本官这般强拖着的话,这个位置恐怕很难保住了!”
当下的案情已经指向了严鸿,严鸿不仅事涉对王公子进行栽赃嫁祸,还是思诚坊血案的最大嫌疑人,焉有不将他抓回来的道理?
他如此拖着不缉拿严鸿,却难免要落下口舌,那些政敌和言官又焉能会轻易放过他,而他又凭什么继续呆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舍其重!”师爷沉默片刻,显得认真地劝道。
黄仲达将眼睛缓缓地合上,深知不仅很难再谋求上进,连保住当下的位置都是一种奢望,轻轻地颌首,但却是恨恨地说道:“本官就算要倒下,那亦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原本前途无量的顺天府尹就此蒙上阴影,若说没有一点怨气是不可能的,而黄仲达不管是为了尊严,还是胸中的怨气,他都能给林晧然还予颜色。
顺天贡院,玄字巷号舍内。
王弘海在号舍里又睡了一觉,从睡梦中慢慢地清醒过来,睁看眼睛便看到蔚蓝的天空。今天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几只春燕翱翔在蓝天上,对面青砖墙上的一株小草伸出了嫩叶,一切都显得这般的美好。
跟着以往一般,他起床之后,先是将被子整理并放置一边,接着将前面的号板放到上面,从而这“床”便变成了“桌”。
到巷道的大水缸中取水,洗漱完毕之后,他用火盆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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