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匆匆赶出来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如果说华掌柜是水桶,那他就是干柴,两人往那一站,绝对是一道美好的风景。可他人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脚下却飞快,一阵风似的冲到张寿身后,不由分说地就想去拉住人,结果手一伸出去……
他抓住的却是阿六的手腕!
被阿六那冷冽的眼神一瞪,干瘦的于会首想起这就是刚刚掌柜来说笑时说的,那位胃口大的少年仆人,连忙就松开手,随即退后一步,笑容满面地拱了拱手道:“在下于诚,承蒙同乡信任执掌扬州会馆,没想到张博士您轻车简从莅临鄙馆,实在是令此地蓬荜生辉!”
见华胖子近乎恼怒地狠狠瞪他,于会首却是寸步不让地昂起头,嘿然笑道:“张博士既然是先来我这扬州会馆,足可见更喜欢扬州茶点。华胖子你这截客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华掌柜差点没被于会首这口气给气死。我和人家相谈甚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看看你这做的什么事,竟然还伸手想把人拖回来,却撞到了那位少年护卫的铁腕上,果然就吃瘪了吧?
他沉着脸哼了一声,随即却理都不理华胖子,挤出笑容对张寿说:“好教张博士得知,华家的家主四老爷,今天中午刚刚到京城,这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他对您仰慕多时了,既然能巧到在这儿碰上,能否请您拨冗见他一见?苏州会馆就在对面,两三步就到!”
于会首那再次伸出去的爪子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午前时分,他确实看到对面苏州会馆车马碌碌,仿佛是有什么客人到了,但无论扬州还是苏州全都是商贾云集之地,他从伙计那儿听说,也没放在心上,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作为苏州首富华家的家主华四爷亲自莅临!
和这一位的分量一比,得到扬州诸商推荐,在京城主持扬州会馆的他,那分量就明显不足了——要说他之所以和这华胖子来抢客人,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求张寿,不过是别苗头的心思,毕竟,人是华氏嫡系,他不想这死胖子初来乍到就把他压下一头!
可眼下听这华胖子的口气,华四爷竟然好似是特地赶到京城,而且是为了见张寿的?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而张寿同样没想到华家那位当家的四老爷会这么快就匆匆上京。算算时间,原本在淮安的这位当家坐船上京,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赶到,那么多半是坐车赶路,而在这暑气还未散尽的天赶路,身体不好的人那还真吃不消。
当然,也不排除人在当初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坐船动身。
于是,他当即笑道:“我一个清寒生,却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华四老爷见的,既然赶巧不如碰巧,你就带路吧。”
说到这里,他回头瞥了一眼面色明显不那么好看的于会首,因笑道:“今天我是被阿六带来此地,倒是饱尝了扬州茶点的风味,就谢过于会首的招待了。”
于会首登时想起刚刚那掌柜来说起这番事的时候,自己还戏谑地调侃了两句,此时登时窘得背后出汗。要不是他对华胖子的声音实在是熟悉,一听到动静就慌忙赶出来,说不定人被拖走才有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要是就这么奉还九百多文饭钱,他又觉得张寿的反应兴许会难以预料,至少绝对不可能高兴,因此在心里反复斟酌之后,他就特意眉开眼笑地说:“张博士您二人喜欢我这儿的手艺就好,日后还请常常光顾……”
说到这,他就瞪了华掌柜一眼道:“华胖子,我看在张博士的面上,就不计较你截胡我的客人了!哼,别说笑话了,你那苏帮菜怎比得上我淮扬菜名闻四海?”
华掌柜无心和于会首斗口,当下看也不看这碍事的家伙,二话不说把张寿给领出了店堂,随即就指着对面那招牌,略有些幽怨地说:“两家就在对面,张博士您还真是过其门而不入。”
这能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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