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会无好会,或者干脆就是鸿门宴?打算把他和父亲扣在一块,彻底覆灭整个蒋家?
蒋大少越想越悲观,越想越绝望。他本想掀开窗帘看看外头沧州街头是何景象,可伸手去拽时,那窗帘却纹丝不动,再细看竟是被钉死了时,他就更加惴惴不安了。当马车最终完全停下,外间车夫催促他下车时,他那擦拭额头汗珠的手绢已经是有些湿漉漉了。
可就算再提心吊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车。往日这长芦县衙,他一年少说也得来个十回八回,门子都早就认识他了,哪次都是满脸堆笑迎上前来,然后因为他指缝里漏出来的几个赏钱感恩戴德。可此时此刻,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门子却伫立在那儿肃然不动。
那样子,竟然和他门前的那几个锐骑营士卒有点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
“蒋贤侄!”
听到这声音,蒋大少连忙循声望去,见是和老爹蒋老爷素来交好的齐员外正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他赶紧快走几步过去。还不等他开口发问,齐员外编已经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我很看好你这后辈的架势,随即和他并肩进了县衙。
眼见进门后没人跟着,齐员外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爹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今天锐骑营左营的杜指挥使晚一天抵达沧州,你爹带着各家好不容易放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的几个人,破釜沉舟去拦马告状,结果……”
蒋大少只觉得身上所有汗毛都倒立了起来,连说话都不由得结巴了:“结……结果怎样?”
齐员外似乎是有些怜悯地看了蒋大少一眼,随即才低声说道:“因为杜指挥使不搭理他,于是你爹一个想不开,竟然拿出匕首,要当场自尽证明清白。”
见蒋大少倒退一步,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齐员外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拽住,心想老子英雄儿软蛋,却还不得不和颜悦色地安慰道:“贤侄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幸亏有人及时阻止,你爹只是情绪激动昏过去了。如今人说不定还在这县衙呢,兴许你一会能见到。”
老东西你就不能把话都一块说!知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蒋大少气得差点没骂娘,但到底觉得劫后余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总共其实也就管着这个家一天多,可愣是心力交瘁。乍一听得老爹可能自尽明志,他简直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此时此刻,就算再气恼,他还不敢口出恶言,还不得不奉承着这个讨厌的老东西。
“齐伯父,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后生晚辈,家里从前都是爹掌总。今天这宴会,你们这些长辈做决定,我在后头跟着就行。哎,事到如今方知平安是福啊!”
齐员外呵呵一笑,却也不答话,直到看见已经有一个身姿笔挺,不同于那些差役的年轻人出来迎接,他才轻咳一声,一字一句地说:“我虽说消息比你略灵通一丁点,但也不敢说了解情况。今天设宴的主人恐怕不是明威将军,总之,大家守望相助。”
蒋大少还能干什么?唯有点头表示愿附骥尾……因为不跟着这些老奸巨猾的长辈,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幕!
请柬上只说在县衙设宴,并没有提及具体地点,等到跟着那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一路向西,当远远看到那边厢一座建筑时,齐员外和蒋大少方才齐齐变了脸色。
那边的建筑……不是县衙大牢吗?难不成人家是准备在大牢中设宴款待他们吗?要真是那样,这就意味着图穷匕见,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然而,等再近前时,他们方才发现,就在大牢的墙根底下,赫然摆着一张圆桌,几个差役服色的人正在忙碌,再细瞧时分明一个个都认得,都是往日和他们有往来的熟面孔。而除却他们,余下的客人好像都还没来。面对这样诡异的状况,蒋大少只觉得心里发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