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最初的神情遽变只不过是幻影。直到葛雍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方才缓缓转身进入公厅,在那张独属于掌印的座位上缓缓坐下。
葛雍在帝师之前,当过翰林,也突破寻常路做过御史,杀过人,监过军,治过水……总之,那远非是只有一张嘴厉害的等闲清流,又或者祖宗荫庇的勋臣贵戚。然而,葛雍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司礼监来,调查他的事,因为那位老太师没那闲工夫,也没那人手。
所以,就如同葛雍说得那样,这位老人家只是个传话的人,宫中另有明眼人。
“太后娘娘,是你吗?”楚宽喃喃自语了两句,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皇帝,因为皇帝一直都比他小,看到的都是他刻意流露在外,最完美也是最成功的一面,唯有把一丁点大的他捡回去养着的太后,那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
太后明明知道,却还拐弯抹角让葛雍来警告他,这是特意给他留面子,还是昔日情分已然一笔勾销?
而葛雍依样画葫芦把某人让自己转告的原话统统对楚宽说了一遍,期间还整理好了煞有介事的表情,等出了司礼监之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之前那一乘自己一直都不愿意坐上去的轿子。至于刚刚对楚宽说的话,他甚至都懒得去多想。
虽然他已经能猜出过往许多事情的真相,但这些事情他宁可烂在肚子里。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去琢磨一下连日以来从古今通集库搜罗到的那些元。
要不是张寿,他从来没想到,那些更擅长骑射打仗,忙于内斗的元人,竟然会有空翻译这么多的异邦著作——虽说想来也就是郭守敬之类精通天文算学的大家,又或者那些精于算术以及异邦语言的色目人翻译的,但其数量仍然是蔚为可观。
只不过,那些在元时大概就没多少人看过,等到了元末,虽说没毁于战火,可最终的结局仍然是束之高阁,静待朽烂。本朝收了这些进古今通集库,却也少人问津,就连他也一样,因为那些翻译的水平很烂,再加上各种公式多,因此常去的他也一度错过了很多。
好在他如今托张寿的福,竟然“创作”出一整个算学体系,虽说《葛氏算学新编》所用术语不同,但那些把异邦算经翻译出来的元代译者照搬了符号算式体系,因而他看着总算没那么吃力。而如今他更加确定了,在他前头教授过张寿的那位老师,是曾经远洋海外的高人!
刚刚在宫中提醒了皇帝,敲打了柳枫,告诫了楚宽,看似高深莫测的帝师老大人,在出了皇城北安门,和自家等在门外的车马随从汇合之后,他就坚决果断地吐出了三个字:“去张园!”
在司礼监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楚宽到张园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这一日天气不够好,天空中阴霾沉沉,可张家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仿佛在庆祝什么喜事一般。想想天工坊这三个字应该还没这么快传出来,葛雍下车时,不禁有些纳闷。
而他很快就从那个喜气洋洋迎出来的小家伙口中,得知了那桩喜事:“葛先生,我家少爷今天休沐,陆祭酒和陆三公子来了。之前陆三公子的婚事,就是我家少爷去刘家帮忙提的,如今陆祭酒说,陆三公子的婚期提前了,成婚之日,请我家少爷去坐个首席,亲自做个见证!”
葛雍认得这出来的少年乃是张寿从融水村带出来的伴当之一杨好,此时见人对着自己憨笑一通,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他不由得很想打趣一句,这又不是你家少爷娶妻,可想想张寿这婚事也就是再过一个多月的事,他也就打了个哈哈。
就凭陆绾的手腕,到时候去凑热闹的达官显贵应该会不少,张寿年纪轻轻却坐首席……那场面真是想想就觉得精彩,当然他不能去,因为他一去,张寿必定要把首席让出来!
心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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