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闪,缓道:“自然是他。若不是他死得快,恐怕我还得亲手送他上路!”
这是绝对的秘闻,天王相争要到性命相搏地步,千夜吃惊更甚,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发问。
张伯谦向他看了一眼,道:“若不是他,浮陆怎么可能弄成这个样子?君度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熙棠也不会……”
千夜心中一颤,连声音都有些尖锐,“义父怎么了?!”
“熙棠以一已之力重新布局浮陆,内扫庭院,外拒强敌。所以你们活了下来。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自己。”
噩耗证实。
千夜只觉一道极冰冷的寒气,从头到脚刺过全身,竟一时分辨不出何处在隐隐生痛。大悲无泪,大悟无言,他此刻甚至都感觉不到悲伤或是愤怒,只有一阵接一阵的痛,绵绵不绝,最终落入心上缺失的那块空白。
他抬头望着眼前身量伟岸的男子,这位正当盛年的天王与以往不同,不复时时锋锐得几欲伤人的凌厉气势,却有返璞归真之意,就像一柄封匣中的上古神兵,光芒尽敛也不失威能。
张伯谦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一丝落寞。林熙棠与他齐名多年,帝国双璧从军队到朝堂,针锋相对三十多年。直到张伯谦成就天王,林熙棠的名声似乎也没被落下多少。
然而千夜在与张伯谦的几次有限接触中,已隐约觉察这两人实应是似敌似友。他蒙青阳王关照的背后,无不有林熙棠的影子。如今曾经辉耀一时的帝国双璧不复存在,谁也不知,张伯谦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千夜那麻木苍白的世界中才有了疼痛以外的东西,哀伤犹如潮水席卷而过,只留下一颗心,如极冰一样冰冷宁定,冰上又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默默品味着张伯谦的话,发现其中大有深意,于是问:“您说的内扫庭院,所指何事?”
张伯谦道:“此事也不算什么大秘密。熙棠返回浮陆,第一件事就是出手诛了右相。”
“右相,长生王……”
千夜听张伯谦说完,才知道这一系主谋此刻均已伏诛,羽翼也正被一一清洗,余下一些蚁附之辈,本就如墙头草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他胸膛里的那团烈火陡然一冷,就像在万丈悬崖上一脚踏空,空落落全无着力之处。竟是连为那个人亲手报仇都做不到吗?千夜心中憋闷得极为难受,一团恶气竟不知该发向何方。
然则此亦为千年帝国屹立至今之道,这个庞然大物负重前行之路注定曲折、坎坷、跌撞,当先祖在黑暗中起步时,谁也不知道正确的路究竟在何方,况且人心即使向背一同,仍有千差万别。惟如这般自错自纠,自省自正,坚守初心,才能凝聚亿万人族,开辟和守护一方黎明之土。
千夜长长吐出一口气,“义父临行之时,有什么话要交待给我吗?”
张伯谦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走时是在魔裔皇帝领域中,就连在场的永夜舰队上都没有人看到经过。”
这一晚,张伯谦直追到上层大陆边缘,拦截到一支参与围捕林熙棠的永夜舰队,但是最后一战时魔皇领域覆盖虚空,就连那些永夜贵族也全都陷入无光无声的黑暗中,谁也说不出发生过什么。
魔裔皇帝!竟是黑暗圣山亲自出手?!千夜震惊之余,深吸一口气,双瞳中血色跳跃。
张伯谦摇了摇头,道:“熙棠为人,大爱无情。他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或许只遗憾时间不够,心里就是再记挂着谁,也不会说出来。所以他走之后,我就过来看看你。”
此时此刻,千夜已经说不出话来,努力仰起头望向天空,朦胧中仿佛看到昨夜天之异象,有星坠如雨。
自黄泉之后,千夜就再也没有当面见过林熙棠,每次似乎都有不能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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