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的报社遇到大新闻时,跑得嗅到肉骨头的狗一样快。但大新闻一旦跟宰相有了牵扯,他们就一个个乖得跟吃饱了躺在冬天太阳底下的猫儿一般,一个比一个精乖。
都是尽量用小的篇幅来,避开了火箭,也避开了章家二衙内的死,甚至是用轻描淡写说一句王师小挫。
但洛阳、应天两地的报纸,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看到朝廷的失败,甚至是欣喜如狂。
“《西京快讯》,又是文宽夫。……文宽夫都九十多了,能不能活到他这个年纪不说,即使寿数能比得上,这精神可不一定能比得上他。”
沈括轻咳了一声,“《西京快讯》的主编是欧阳辩,欧阳文忠幼子。”
“没文宽夫点头,欧九的儿子不敢发。”
是议会给了他们胆子。
黄裳想说,还是没敢说出口。
洛阳一向是丧家犬的老巢,通常知河南府都是带着朝廷给他们的大棒子去镇守西京,只要有朝廷支持,能整得当地豪门苦不堪言。
文家被拉出来杀鸡儆猴,多少豪门一个个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但议会开选,洛阳议员无不是旧党党人或其门人,一群丧家犬聚在一起取暖,反而涨了一些声势。原来不敢做的,现在都敢做了。
“相公,可要查禁?”黄裳换了一个说法问道。
“王师败绩的时候近来虽少,过去却很多。一战丧师数万好些次了,这一回才死了一千不到。算得了什么?”
韩冈终于多了一些话,回头看看两人,“无需多虑。”全不在意,“说到底,也不过是小挫罢了。”
“相公!”沈括刚开口,就是一阵咳嗽。
“存中,勿急。喝口茶,慢慢说。”
沈括的入冬后就病了一场。虽说一开始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可沈括已过花甲,元气已虚,竟使得这一场病迁延数月,迟迟未愈,甚至不得不请了两个多月的病假。直到近日,方才渐渐好转。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离痊愈还有一段距离。
沈括咳了一阵,喝了几口茶汤,里面特地放了上等川贝母,方才缓和了些。
“相公,”沈括放下茶盏,便忧急的说,“此事非关于外,只在萧墙之内。”
若两相无间隙,即使外面的丧家犬们上蹿下跳,也无力可施。可如果有了嫌隙,那祸事就大了。
“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还是担心子厚?”
“章相丧子,若能化解一二也好。”
韩冈说火箭,火箭就把章家次子给炸死了,其中的关联从道理上说不通,但神神鬼鬼的说法却甚嚣尘上。
如此巧合,韩冈一边的沈括、黄裳等人,除了哀叹命数,就只能希望不要因此干扰到章韩两方的关系。
双方合作的太平时日长达十载,身处其中,沈括、黄裳都不想看到有破裂的一天。即使破裂,也不该由此等意外始。
“丧子之痛,哪有禳解之法?”韩冈摇摇头,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与子厚相交莫逆,其子侄亦是我子侄。如今身故,子厚即不提,我也要还报北虏。”
他瞥了眼桌上的报纸,《海陆师意外败退,宰相子不幸阵亡》,他冷笑,“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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