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在于,这片沙漠中分布着各种古代湖泊。
却有一点和吟儿想象中的沙漠是一样的,静穆。沙漠本身,没有生命。
每一粒沙都在阻碍着另一粒的行动,相互的拖拉造成了整体的凝滞,千万里连绵的沙海除了高低起伏之外再无动态感,好像千万年来始终就是以这副形态存在着。
吟儿瞥了一眼正在几步之外与人争斗的瀚抒,知道他赢定了不会有入魔风险所以不担心。前段时间这地方的人气因为瀚抒而高涨,最近追来的人却越来越少,而且一蟹不如一蟹,眼看着,他们四个也离陇陕愈发近了。
数日相处吟儿看得出瀚抒对红樱有情,只是与对自己的那种不一样,就像每两个人的相知情况,总有人在理想层面互通,有人在生活层面相仿,吟儿知道这段情没必要帮忙,人家进展得好好的,别跟林阡说的一样,越帮越乱,何况她还身份特殊没法帮。
那就慢慢地顺其自然地等着这个小丫头在瀚抒心里分量比我重吧。吟儿窃喜,想,只是时间问题,估计半年不到啊,微笑打量着红樱侧脸,彼时红樱正紧张地望着漩涡里的瀚抒,目光寸步不离。
那个令她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就不自禁爱上的男人,她怎会像吟儿一样因为相信他武功所以就不挂肚牵肠?这一生最重要也是最小的决定,爱上他,爱着他,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管他是万世千载称颂也好,抑或是千秋万代唾骂也罢。
等洪瀚抒打退了又一轮攻击,红樱即刻上前给他擦汗帮他看伤,吟儿就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是这么多余……心念一动,惊觉时光倒流,回到当年黔西战场,看着林阡叱咤风云回归、还有云烟姐姐那个红颜知己来照顾……才恍然,原来这便是家的感觉,宿命给瀚抒设定的他最珍视的“家庭”。
像极了。那时候的林阡,也正巧在经历人生的低谷。
不幸在,瀚抒的伤要重得多。
也许这些天瀚抒的自暴自弃和过去不一样,至少过去还会在醉生梦死里反复流露。
现在他连发泄都不愿,一个诸如洪瀚抒这样一腔热血的男人,竟然如林阡一般沉寂地消磨着痛苦。
或许他正坚定地尝试要从阴阳锁的最后一级挣脱。又或许,这是他离阴阳锁最后一级最近的时候。
吟儿和红樱都希望是前者,慧如却说,暴风雨到来之前都很安宁,这几日她对沙漠里的毒物收服得差不多了,一旦靠近人烟更有无数旧部陆续驰赴令她如虎添翼。
一旦靠近人烟,也意味着纷扰会再度靠近,没人比瀚抒更明白,这几天相对安宁的日子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可激发的事情。这几天欲望很小杀戮心不重是因为没什么好杀戮。
人烟,才意味着考验。
远天苍黄,瀚抒闭上眼,站在这遍地尘沙之间默念:回到陇陕,见到他们之前,可否让我一直正常?
吟儿猜得一点都没错,他心中还有他们,蓝扬、孙寄啸、陆静、宇文白。他心中,或许还有包括他在内的盟军以及林阡。与暌违了多日的他们见面。之后,再决定他是浪迹天涯,还是就地正法。
不远方,有连绵的城墙,坚实的堡垒,盘踞在荒莽的山巅。提醒他回忆起了三月里的一些,他率领祁连山抗击鞑靼的画面,尽管并不是在此地,当时他们所在的战场太过激烈,就算长城都被毁成了断壁残垣。
终于。这腹地才侥幸没有被侵扰。
但或许转眼之间,这些现在还耸立在沙漠之侧的,也将尽归尘土。
他忽然想起他和李纯祐研究过的那些重要的驻防,可惜后来却淹没在了李纯祐和李安全为了一己之私的争执里,一己之私,西夏内斗,竟还被李纯祐斗到了他洪瀚抒的头上来,一恍惚,仿佛能看到不过几年鞑靼铁骑下西夏全国的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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