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厚,堆在清清冷冷的庭院里,白得不见一丝褶皱。
踩进雪里的时候,刺骨的寒意沿着皮肤蔓延,渗进冻得发青的血管。清晰无比的痛觉唤起了活着的实感,每在雪里多走一步,那真实的痛楚都愈发鲜明。
咔嚓、咔嚓。
她踩下声音,在纯白的雪里留下自己的踪迹。但很快的,那刺骨的寒意逐渐淡去,痛楚变得麻木,那一瞬间扎根于现实的清晰实感,也逐渐模模糊糊地消失在她触及不到的远方。
八重在雪里停下脚步。
光秃秃的樱树覆着晶莹的霜雪,枝桠伸向冬日的蓝天。她仰着脖子看那白色与黑色之间的苍穹,静谧的颜色只是存在于那里,平整犹如一张剪贴画。
她没有离开书院,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似乎也是禁止的事项之一,很快就有奈落将她请回了烧着炭的和室内,不消片刻后又召来了背脊佝偻的药师。
八重觉得这就很没必要,她病的又不是身体。再说了,有龙脉之血浇灌,这个身体在雪地里埋上一晚上也死不了。
想到埋进雪里,八重心念一动,老妖怪般的药师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您需要静养。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最近还请减少不必要的活动。”
医生都这么发话了,总是给周围的奈落添加工作量似乎也不太好,八重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干脆往被窝里一躺,待着不动了。
这一窝就窝了好几天。
一开始还会有奈落不放心地多瞧她几眼,怀疑她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幺蛾子,但一连几天她的活动范围都限制在被窝附近的三米内,便渐渐撤去了频繁的查岗。
八重觉得自己发现了冬眠的好处。
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不去感受,只是懒懒散散地团在温暖的被窝里,偶尔望着庭院出神。
夏日的竹帘早就拆换下来,长廊装上了厚厚的木板,一到晚上全部围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正因为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早上一点一点拉开木板,映着积雪的晨光斜斜淌进来时,才显得有那么一丝趣味。
为了这点趣味,八重最近每天早上都醒得很准时。
天照院奈落的御法度森严,大家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每天早上拉开木板的时间都是固定不变的。
今日清早,八重一如既往准点醒来,漫不经心侧过头时,在床边发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寒冷季节的花瓣。
浅粉色的花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她的视线沿着那鲜亮活泼的色彩往上望去,一枝寒樱开在青釉瓶里,细长的花梗上结着朵朵粉瓣,那些初开的樱花温温柔柔地团在一起,被晨光渡上一层浅淡的金纱。
八重伸出手,触到指尖的樱花娇嫩柔软,像细蒙蒙的雾,托在在掌心里像一团小小的绒毛。
凑近时,浅淡的花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为这白雪皑皑的冬日添了一丝春日的芬芳。
这是樱花中花期最早的寒绯樱。
但在这个时节,若想找到盛开的寒绯樱,也得去九州再往南的岛屿碰运气。
浅粉色的花瓣温软似小小的云霞,八重恍了片刻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发涩的暖意。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隔着庭院站在长廊边缘的身影。四目相对,后者淡漠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凑巧路过于此,不动声色地转身就要离开。
“虚。”
八重唤他。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了。
那冰冷阴暗,与五百年杀戮为伴的名字,在她口中变得温柔暖和,忽然就成了能让人拥抱的东西。
“过来。”
她朝他张出手,身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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