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随便哪一句都是灭九族的大罪，许月娆骇然，下意识望向四周。

    清澈明亮的眼眸如一瓣桃花，潋滟着春水，在看到周围没一个人影后露出放松的神色。

    顾延有些怔愣，他想起在知州府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的场景。

    每到一个地方下面的人都会送上大同小异的孝敬，金银珠宝，各色女人。

    这些人里，许月娆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她浑身上下都是害怕，眼眸却亮得吓人，在她眼睛里，顾延没有看到寻常人对阉人的厌恶和不屑，只有生的挣扎。

    多像。

    那一刻，他升起让这个女人就此停留在这一瞬的想法。

    直到许月娆重新回到屋子里坐好，让他去烘手，这个念头才被压下去。

    后来，宫中重逢，她将他错认为看守梨园的小太监，还把手炉递到他手里。

    这个手炉被放在他床头的多宝阁上，就像活生生的画卷，将许月娆的面容展现在他眼前。

    日复一日，渐生魔祟。

    厚实庄严的殿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被顾延困在狭窄空间里的许月娆面色泛白。

    司礼监权势极大，连内阁有时候都要看其脸色，若是顾延真要用强，就算她不明不白地横尸聚芳阁，任何人都找不出错处。

    正如他所说，这个深受皇帝信任的宦官机构，早已渗透这座皇城的每个角落，连九五至尊都成为金丝雀，何况她。

    可是“”

    嘴唇抿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揪着衣裙料子。

    顾延面上带着罕见的笑，退开一步轻抚自己的衣袖“贵人，臣不急，您大可好好思虑思虑，择日告诉臣结果。”

    许月娆抬头。

    顾延看出她的想法，凝视着她，“您不必这么着急，臣先告退。”

    跟这种人打交道，面对面站着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他一走，许月娆两条腿忽地发软，扶着门槛才稳住身形。

    一直在暗中的纤云快步跑过来，搂住她的肩。

    坐到殿里的炕上，喝下热糖水，许月娆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缓了速度，她捧着杯子，双目无神地喃喃道“荒唐，荒唐”

    “你刚才，也听到了”顾延压根没有遮掩的意思，恐怕整个聚芳阁只要有点心的都知道了。

    纤云迟疑着点头，“主子，您可千万要想开些，顾督主说给您时间，您――”

    “给些时间，终究还是得掰扯出结果，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个心思”

    “堂堂东厂督主，何必招惹后宫中人，来日东窗事发，他和我，谁都逃不了。”

    纤云从伺候她起，就没见过她这样彷徨迷茫的样子，她站在许月娆身边，咬咬牙道“主子，奴婢斗胆，有些话想要说。”

    许月娆抬眼，纤云放轻声音“以主子之见，皇上，可是长寿之相”

    这个问题犹如投进湖水的石子，在许月娆的心里荡起圈圈涟漪，“皇上，日日操劳国事，也比旁人劳累些。”换而言之，寿数不及常人。

    虽只见过三次，但她看出，当今圣上沉迷炼丹长生之道，不说其他，服食的丹药就不少。

    那些所谓的金丹，成份多是朱砂硫磺，一个正常人日日服用，也就表面上能看，内里早就虚空，要是染上疾病

    许月娆不说，纤云也看出她晓得了，又道“那主子可知先皇驾崩时殉葬的嫔妃有多少”

    “整整八十一位太妃，”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从嘴里说出，纤云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先皇后宫充盈，这八十一位太妃选的皆是无子，无宠，未承宠的低位妃嫔。”

    “那些娘娘年纪最小的也才十四岁，进宫刚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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