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
右手拇指在左臂内侧动脉搏动处紧扣,将动脉压向肱骨,紧压着止血。
可是最多止血二分之一,血槽拉出的伤口创面不规则,深且大,凭直觉,亚瑟知道血仍在汩汩流出。
有的,甚至会像喷泉一样,直直地喷溅向云霄。
他只能尽最大力量,止血。
亚瑟微睁着双眼,任整条后背被地面不停地飞速摩擦,摩擦。
摩托车后轮溅起数道飞泥,滑进眼睛里。
金发在山道的淤泥里时上时下。
鲜血从身旁流过,匍匐着,跳动着,像数道泉水,飞溅着向山下游去。
慢慢,包围起整个身子。
淤泥,混着雨水和咸腥的血,漫进鼻里,嘴里,眼睛里。
身子,仍在飞
躺在自己鲜血铺成的山道一路滑行,像踏在结满玫瑰的地毯。
像骑士,骑着白马奔向远方的城堡。
亚瑟弯了弯嘴角,轻轻闭上双眼。
呵玛西亚。
五分钟,过去了。
已经失去了800毫升的,血。
手仍紧紧按着,不敢稍微松懈。
亚瑟脸色半透明,口唇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身上一阵阵出冷汗,手脚慢慢变得冰冷,无力。
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到脉搏变得快而微弱。
身体,在一点点变虚弱。
眼前,开始发麻,晕眩。
后背与地面摩擦的钝痛在减弱。
就像快要没知觉。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慢慢颤抖,剧烈颤抖,直到意识开始模糊
忽然,头磕上一节石头,稍微清醒了一下。
亚瑟紧紧咬牙,再次紧了紧压住动脉的手指。
手指上很粘很滑,亚瑟只是紧紧按着。
他睁大眼睛,望着天上层峦叠嶂的乌云。
慢慢,掀开一个角,露出纯净的夜。
亚瑟安静地看着,慢慢微笑。
“哥,我们的爸爸,到底在哪里”天使一样漂亮的小孩,眨着天蓝色的眼睛,纯净地望着自己。
亚瑟微笑,指着海的尽头,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坚定,“在那里。我早晚带着你和妈妈,去找他。”
“我们,再不会被欺负,对不对”
“对,找到他,我们不会再害怕,不会再受伤。”亚瑟揉揉他软软的金发,温柔地悄声“他会保护我们。”
血,畅快地流淌出来,不再有阻碍。
雨,仍不停。
似乎越来越猛烈。
打在他的眼睛上,一阵阵刺痛。
亚瑟不管不顾,仍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夜空。
像是有一些东西在被一起带走,亚瑟平静地被一路拖行,不再挣扎,看着身侧鲜红的血一刻不停地向山下流动,身体,慢慢涌上无尽的放松感。
身体有什么慢慢流失了,慢慢冷,慢慢,冰凉。
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忽然再次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终于,放下一直按压伤口的手指。
我这个哥哥,不能救赎他,只能陪他玩了。
哄他做游戏,就是输,也是件快乐的事吧。
该隐勾着嘴角,双手紧握车把,一路狂驰。
眼前是一道山石,该隐微微眯起眼睛,直直向它开去,到了跟前,却忽然转向避过。
一道金白色的闪电,划过山道上的夜空。
顷刻,照亮了半个山腰。
该隐怔了一下,侧头看腕上的表。
九分钟。
他沉默了一会儿,若有若无地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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