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竹叶悠悠打着旋儿自空中飘落,眼看着就要落入石缝,这时一只不安分的手将它一把抓进手心,再摊开时,薄薄的竹叶尖已经有了一小段褶皱。
谢怀尘嫌弃地看了眼这片竹叶,然后把它放在嘴边,自娱自乐地吹起来。
那调子甚是难听,喑喑哑哑,和催尿的嘘嘘声有异曲同工之妙,听久了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守在门口的侍从面色十分僵硬,这难听的曲调勾起他两天前苦难的回忆,那时候小公子吹着他的破竹叶吹了一晚上,侍从在门外也迫不得已听了一晚上,最后连侍从自己都盼望着这扇门快些打开。
不过今天他的运气显然十分好,竹叶喑喑哑哑的怪调子才吹半柱香,里面的主人就打开了门。
邵月一身白里长衫,外层的莲纹白衣还未披上,墨色长发也随意地搭散于肩,眼睛里像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倒少了白天时拒人千里的疏冷之意。他看着门外穿着玄纹朱衣戴着方正玉冠,却叼了根竹叶的谢怀尘,面无表情。
“又来做什么”
谢怀尘瞅了瞅邵月头顶上又蹭蹭涨了不少的进度条,旁边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三十”。他高兴地把竹叶一吐“喊你起床”
邵月指了指天。
此时天还未亮,天边才泛起一层鱼肚白,细微的天光被掩在云层之下。
谢怀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看错时辰,来早了。”
其实自从那天被哥从茶馆领回家,谢怀尘就被严格禁了足。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他毫无疑问把目标转向了小仙童。这四天里他每天都会来找小仙童玩,奈何小仙童总是神神秘秘只有白天偶尔出现,晚上则把自己锁在南院不出来。谢怀尘好奇心又极重,于是总是变着法儿来敲小仙童的门。
而今早这种没睡醒的小仙童,他可是第一次见,这一趟赚了
邵月将手搭在门上,淡漠的眼神里写满了“送客”二字。
谢怀尘笑嘻嘻地扒上他的衣袖“今天是祭典,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他指的是和谢洛衡一起祭神的事,身上的玄纹朱衣也是为了祭典专门准备的祭服。
邵月把袖子从他的魔爪里挣开,近乎白得透明的手将人一推“会。”
谢怀尘乐呵呵地说“那就好”然而说到一半他就被冰凉的触感吓到了,他赶忙一把抓回小仙童的手“哎你手怎么这么冰”小仙童平时虽然冷冷清清但摸着可是温凉的,哪像现在这般冰冷
“你不会是病了吧”谢怀尘顺着手指蹭上整个手腕,就势还想摸上小仙童的头。
邵月往后一避,眼中不以为意“无事。”
那眼神太过淡然,谢怀尘狐疑地瞅了他半晌,心忖难道仙人还有日暖夜凉的属性
“还有事么,没事可以走了。”邵月打断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谢怀尘无趣地撇嘴,“哦,没事了。”小仙童一向不喜被打扰,但这毕竟是仙人啊,他对这个仙人可是好奇的不得了。于是临走之前,他偷瞟了一眼门里的景色。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上摆着黑白子,桌旁伸出一截桐花枝。
也无甚特别。
临走之前谢怀尘嘱咐道“早点出来,你早点来秦伯他们就不会在我耳边唠唠唠。”
“嗯。”邵月回答得很淡。
这语气摆明了就是下逐客令。谢怀尘噎了噎,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了。
邵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关上院门。随后,他半靠在门上,用手按着眉心,那往常端正清冷的小仙童此时眼中却盈满了困意,另一只手一搭搭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被逐出来的谢怀尘心里倒没有太难过,毕竟小仙童一天到晚都是这么个冷心冷情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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