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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的力道非常大,扇得宁葭直接向后倒去,头磕在了门框上。
左脸迅速地肿了起来,唾液里都带上了血,咽回喉间,是腥咸的,同眼泪的滋味一样。
宁葭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伯,
“阿父,你打我”
她口齿都不清晰了,可还是大声喊叫着,“就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打我”
“我有什么错”
有句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让自己免于惩罚,还赶走了身边的威胁。她有什么错
四四方方的高墙,围出了她的生活空间,她在后宅长大,同丫头们互相打骂,勾心斗角,女人的日子就是这样子的,不把其他人打下去,自己就要被其他人骑在头上。
就这么四四方方的高墙,这样狭窄的空间,不争不斗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她是中山公主,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她也不会变成这样斤斤计较的人;如果她是胥白尹,整个天下都在她足迹之下,她也不会这样心胸狭窄。
她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争。
宁葭捂着脸,眼泪怔怔落下,却还在喊,“我没错,我没错”
宁伯简直气得眼前一片发黑,抬起手掌又要打。
可宁葭非但不躲,反而迎起了脸,“阿父,你打死我算了,再打我还是这么想,我做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后悔”
宁伯的手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没舍得落下去,颓丧地垂了下去。
他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的错”
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小时候明明是很可爱的,扎着总角,脸上有细小的绒,蹲在地上把受伤的小鸟救起来。
可如今她会面不改色的说谎,居心叵测的害人。
她是真的长大了。
宁伯捂住脸,“都是我的错啊”
宁葭脸上挂泪,右脸颊已高高肿起,她膝行几步上前,抱住宁伯的腿,
“阿父,阿父你不要告诉祭酒,女儿求你了”
宁葭哀哀哭泣,“如果你告诉了祭酒,明日要被发卖出去的人就是我,就是我”
宁伯闭眼,长长叹气,只觉得疲惫。
要怎么做呢
一面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杨错对那副画卷那样珍视,若是知道了是葭儿所为,不知会怎样罚她。
另一面,却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婢而已,那女婢与中山公主容貌相似,原本就不该出现在杨府。
不如就瞒下去吧。
一个女婢,冤枉了,那就冤枉了
但事情能否瞒的下去,选择权并不在他们手上。
书房。
已是夜幕四合之时,书房里却没有掌灯,飞白在外面廊下,用长杆挑起一盏点亮了的羊角灯,挂在廊下,于是外面廊下的光便隔着窗牖透进了书房。
杨错半靠在窗边,他半张脸被廊下透进来的光照着,似是玉石温润;半张脸却隐在暗中,似是阴鸷抑郁。
书房里是一片混乱,竹简被扔了一地,案桌上笔墨砚台等亦被扫落地上,唯有那副被烧残了的画摆在那里。
灯火暗,胥白尹看不清那张残画。
她正襟危坐在杨错对面,听杨错道,“找我何事”
他嗓音里有一种被火灼烧过的哑,也显得分外的冷。
胥白尹觉得这样的师兄格外陌生。
胥白尹对杨错,是一种模式化的崇拜与好感。
像是憧憬古书里的先哲大贤,又像是崇拜山林隐士。
所以杨错在她面前展露出与她想象中不一样的模样时,她就觉得格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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