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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宫外的事情沈辞柔不知道,知道也没空管。

    还没等到旬休,宫外先发来一封急信,说是霍乐师病重,在医馆歇着,想见沈辞柔一面。

    信是从宫外辗转送过来的,信到手了,送信的人却进不来,沈辞柔对着听风也没法问,急得要命。若她还在沈府,想出去时谁也拦不住,但这回在大明宫里,她想去宫外还得走几道流程。

    沈辞柔想了想,先让听风去李时和那边通传,再让吹雨差个脚程快的内侍出去,去近水楼买现成的熟食和酒。之后她就换了衣裳,在清宁宫门口等着消息。

    沈辞柔本来以为李时和只会传个话来说答应了,没想到他亲自来了,穿了身叠成翻领的胡服,一看也是要出宫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李时和却说“一起去吧,免得路上再耽搁。”

    和皇帝同行,流程就能少走好几道,也省得多嘴多舌的宫人瞎传什么。沈辞柔点头,跟着李时和出去,到丹凤门时正好先前派出去的内侍回来了,送上来一只食盒,里面放着沈辞柔要的东西。

    沈辞柔接过,到医馆门口下车时仍然紧紧抱着。

    医馆是长安城里最好的,开医馆的医师姓陶,是孙放林的同门师兄,算起来比孙放林的医术还精进些,因着生性不爱受拘束,当时才没入宫,只在长安城里开了个医馆,一年到头收的救命礼都能把人埋了。

    陶医师和霍乐师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替他诊治不遗余力。但毕竟医师医的是病,不是死,面对着赶来的两人,陶医师也只能摇摇头“早年明伤暗伤太多,又心情郁结,拖到这几日才来,大概是熬不过去了。”

    沈辞柔抱着食盒,心里着急,话里却得犹疑“那,那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陶医师听出她在犹豫什么,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做不得的娘子请进吧。”

    “去吧。”李时和说,“我就不进去了。”

    毕竟里面是被陶医师盖章将死的人,不吉利,更何况还有怕过了病气的说法,沈辞柔也能理解“好。那你在外边等我一会儿,毕竟也怕过”

    “不是怕过了病气。”李时和想说,终究是没说出来,只能摇摇头,“我不想贸然进去,再惹他发怒,连最后都不得安生。”

    这话莫名其妙,一时不太好理解,但沈辞柔急得上头,也懒得问清楚,朝着李时和一点头,抱着食盒推门进去。

    门里是间屋子,收拾得干净利落,桌角的花瓶里还插了支新开的花。屋里没什么将死的腐朽气息,药味儿淡而苦,闻一下就让人想流眼泪。

    沈辞柔吸吸鼻子,把泪意憋回去“霍乐师”

    榻上发出点轻微的声音,大概是榻上的人动了动。霍乐师的嗓子本来就哑,又被伤病磋磨,听着像是砂纸磨过石头“丫头”

    “是我。”有回应就好,沈辞柔快步上前,到霍乐师榻前跪坐下来,打开食盒,“是近水楼的酱猪舌,还有醋胡瓜。酒是桑落,我特地要了陈一年的。”

    这些都是霍乐师往常爱吃的东西,沈辞柔早就摸清了,去找他时若有空,会先去近水楼打包一份,两个人坐在架子间吃吃聊聊。

    食盒一打开,浓郁的酱香涌出来,还混了点甜口的醋味儿,霍乐师闻了几下,却只隐约闻到点酒气。他看不清屋里,也听不出沈辞柔发颤的尾音,勉强把自己撑起来“好,好放着吧,过会儿吃。”

    沈辞柔拖过小几,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好,闭了闭眼才抬头。

    她看见了霍乐师的样子,头发花白,形容枯槁,面上横贯着一道伤疤,像是老树上狰狞的皱纹。霍乐师身有暗伤,又只做些修补乐器的活,但以前见面,总有种遒劲的感觉,现下却枯瘦得连衣裳都撑不住,整个人仿佛是骨架上蒙了一层干枯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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