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浅井久弥偏过头，虽然看不见姗姗来迟的青年，却能从散漫的语调与和萤丸对话时的亲昵程度，听出了来人是谁。

    那个对他始终抱持着一种无人明白来由的淡淡恶意的人，明石国行。

    “这不是审神者吗？嘛，好久不见。”

    虽然嘴上是依然散漫的说着，但那双美丽的异色瞳却深切而热烈的看着浅井久弥。他太久没见过审神者了，久到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事实上，那些后来才重逢的付丧神对审神者说出的第一句话，也往往就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浅井久弥一定想象不到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尴尬吧。当明石国行看见他脸上带着一点尴尬与疏离时，胸口泛起隐隐约约的痛。他们曾经靠得很近，隔着一扇门，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说着自己最爱的人。

    他们曾经这么近过。

    （二）

    与明石国行的对话并没有太久，浅井久弥就被出征归来的数珠丸恒次拉走了，晚来一步的三日月宗近敛下那双光华流转的眸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审神者的背影。

    “唔。”付丧神用太大力气了，作为脆弱的、没有灵力的人类，浅井久弥闷哼了一下，那被握着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浮现了一层红印，数珠丸恒次放轻了力道，但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曾分开。

    “对不起。”

    “没关……”浅井久弥的话还没有说完，数珠丸恒次就急切的打断了他。这种无礼的行为对数珠丸恒次来说几乎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浅井久弥楞楞地看着数珠丸恒次，他闭起眼，单膝下跪－－但还是握着浅井久弥的手。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您。”

    作为一无所知、心思通透的付丧神，数珠丸恒次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才有点明白，作为付丧神的他在愤怒之余还有点困惑，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他应该是受万人宠爱的，他应该被保护得好好的，他不应该是像萤丸崩溃时所说的那样，满怀痛苦的落着泪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变成滋养这个本丸的养分，保护着他们。

    这一切对于耿直的付丧神而言实在太不合理了，付丧神被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保护世界吗？刀剑被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保护主人吗？甚么时候轮到他们被保护、被付出乃至于他灰飞烟灭？

    数珠丸恒次不是不怨的、不是不恨的，但他明白那些付丧神们受过太多伤，如果要他怪罪他们，也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最后他只能怪罪自己，为甚么没有保护好他呢？

    语言如此苍白，不能表达出他痛苦煎熬的百分之一。他握着审神者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愧疚传递给他知道一样。

    浅井久弥没有说话，他有些迷惘地看着面前跪着的男子。他觉得他应该要说一些甚么，但他甚至不知道他、以及他们的痛苦从何而来。这个疑惑困扰他许久了，他不能明白他们的痛苦，也不知道他是以甚么样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他甚至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为甚么”……

    但看着现在身边弥漫着沉重气氛的数珠丸恒次，他把这个可能会很伤人的问题吞下，转了下手腕，握着他的手，浅浅的笑了一下。

    “没事的，这不是都过去了吗？”

    浅井久弥轻声说着，但数珠丸恒次睁开了眼，那双世界上独一份的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竟像是一把利刃划开他的内心。

    “不，您并没有放下。”

    数珠丸恒次清冷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到浅井久弥的耳里，他愣了一下，看着那双真切的眼眸，那里有热烈的哀痛，也有冷静得丝毫不像他的理智。

    “您的眼里满是伤痛，这世上给予您太多苦痛，而您并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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