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祁失去的,今生我便一样一样替他夺回来。
兄长说,“峤,高山也。”
“陈峤得要成为高山一样眼界辽阔胸怀丘壑的女子啊。”
——
季堪见对面的小孩发着愣,没有半点要搭理他的意思,便伸手去戳了戳。
“乔臣啊,师兄说师兄想家了,你不安慰一下的吗?”
云青山回过神来,笔下不停继续抄,声音懒懒的,“师兄哪里是想家?分明是想莺燕楼的姑娘,想倚翠阁的酒食,想鹤庄的奇珍异宝了吧。”
季堪被她一语说中心事,眼神闪躲:“哼,才不同你这黄毛小儿多说!”
云青山打了个哈欠,眉间已有睡意。晚上没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云青山叹气,到底是还小的身体,一点也不禁熬。加上她落了水,四肢还有些发软,左右就是两个字,想睡。
等写落最后一个字,眼皮总算撑不住,她的头一沾着桌便睡过去了。
季堪停了笔,碰了碰她,见她没反应,心想这祖宗可算是睡了。
他起身推开左边的窗户,往窗棱上敲了两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翻了进来。
“你可算来了……”季堪开口抱怨,却被那俊秀的少年瞪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兄弟我快饿死了。”
云青山其实睡得很浅,或者说死过一回让她难以安心在不熟悉的地方入睡,更何况季堪这个大尾巴狼还在旁边。
听见有动静,她便偷偷眯着眼去瞧,哪知这一瞧,便瞧着个故人。
来人身形高挑秀雅,一身书生装扮衬得他爽朗清举,明明生了一双桃花眼,却常年蒙着薄薄的雾气,添了份清冷疏远,教人总看不到他心里去。
正是沈霁。
——
初见也是这样一个夜晚,蝉鸣聒噪,连风也透着夏日的闷。
她那时才刚刚来到南阳,满腹都是对兄长的抱怨。
她不就是偷偷跑去庙会了吗,罚她抄《女诫》她也抄了,结果还是把她送来这个破学堂。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岭南运来的荔枝,没有窖藏的冰和绿豆汤,也没有好看的宫女姐姐给她炒槐花蒸榆钱,光是想想……都觉得遭罪。
她从房里跑出来散心,路过周夫子的院子,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云青山本不爱听他们讨论当今政事,她从小到大看兄长处理起来也没觉得有多复杂,要细细去想,实在枯燥无聊。
“沈兄以为,当今三皇子为政如何?”
哟,讨论的是她兄长陈祁?那她倒要好好听听。
被问的那一位缓缓开口,语气里藏着漫不经心,——“不过如此。”
云青山差点没冲上去给他一拳,一介书生倒是好大的口气!她兄长陈祁虽然对旁人漠不关心了一点,对她心狠手辣了一点,但他愿意把云青山带回来养着——当然也不排除只是养着玩,他就是云青山心里的神仙。
她探头去看那语出惊人的少年,只见他懒洋洋地倚在石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着额头,云青山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瞥见他腕上的佛珠。
他被众人围着,显得愈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纵然说出的话有些傲慢无礼,可他轻飘飘一眼望向云青山时,云青山还是不可免俗地……脸红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学识渊博,却没有呆子气……
不卑不亢,倒又天生傲骨……
拒人千尺,还偏偏惹人心动……
云青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啊。
少女情怀来势汹汹,八年春闺梦里只此一人。
——
“你去那里吃。”沈霁将食盒递给季堪,目光指了指旁边的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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