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先生他”张兴喊了一句。
璚英转过了身,等着听张兴下面的话。
因为激动,她的小脸发红,呼吸急促。她现在能这样,全是仗着一鼓逼出来的勇气。她希望听到父兄的消息,却又怕听到受不了。但她还是得听到。
十二岁的璚英在逼着自己像个大人。
张兴看着璚英的样,更不敢说,也不忍说。这之前跟着朱骥办差,张嘴一嚷“吵什么吵,不知道是犯了王法的事秋后去西四牌楼收尸吧。”
多简单的事,现在要跟璚英说“四天后去西四牌楼收尸”,说不出来。
“你不说,我就去镇抚司,他们肯定会说的。”
“于小姐,你不能去。”张兴急着叫了声。
“我就去”
身后面传来朱骥的声音“告诉她”,璚英转过了身,瞪着朱骥,又扭回脸看张兴。
给璚英这么看着,张兴的嘴动了半天,吐出来“大爷于老先生是好人唉”
“你为什么要唉”璚英的眼泪在掉。她没想,什么也没想,就是眼泪出来了。
“于老先生四日后行刑,于千户充军龙门,女眷发配山海关为奴,家仆发卖。”朱骥冷冷地说。
璚英站在那,她想转过来问朱骥,却问不出;想把眼泪止住,却止不住。人好像成了两个,一个站在这里,一个不知道在哪飘着。
张兴去给朱骥使眼色,大爷怎么能这么狠心,就这么说出来了。小姑娘这眼瞅着就要成孤儿,这可真是造孽。
璚英慢慢转着身。借着转身抬起手,把眼泪擦掉点。她以为朱骥和张兴都没有看到。这两个人全看得一清二楚。
“朝廷的公文呢总不能就这么随便把一个朝廷的一品大臣给杀了吧我要看公文。”璚英的声音尖而高,像从喉咙里逼出来。
朱骥面无表情站在那。
“我不信,我要去见我爹”
“你去吧,正好可以让你大哥再受次刑。”
“你说什么我让我大哥受刑”
“对。你们于家少了一个人,你大哥自然得交待。他为了保住你,跟锦衣卫撒谎,说你脸上有颗痣。你脸上有吗你想让他再受一次刑”
朱骥横目怒目,深邃的双眸里翻滚着怒气。
“想让他给打得最后承认他是故意诱导锦衣卫,因此罪上加罪你要是想害死你大哥,你现在就去镇抚司,那里不愁多打死几个人”
朱骥的话,璚英每个字都听到了,却空的像存不住,人就发傻地站在那。
“于小姐,于千户不过是去龙门,那里也不能算远,就在山西。过几年,万岁爷爷气下去了,不就回来了。你们一家子骨肉也能团圆。”张兴真觉得朱骥狠,对小姑娘就不能说得缓和些,怪不得定不到亲。
“我爹呢”璚英嘴蠕动,眼睛直直望着前面。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于廷益四日后就要问斩,这谁能救。
朱骥伸手把璚英拽回了屋。璚英没抗拒,她都没注意,只知道爹要没了。
哑尼姑端来了斋饭,招手让璚英过来吃。
璚英机械地走过去,坐下来,拿起筷子,看着碗里的馒头,眼泪淌了下来。爹没了,哥也充军,她却一个人在外面。
为什么是她在外面,不是爹和哥哥呢
璚英觉得全怪她那时不想起床,如果她早早起来了,是不是就不一样了。璚英把脸埋在胳膊里,嘤嘤哭了起来。
哑尼姑站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小姑娘家能有什么事,哭一会儿就好了。她是哑巴,想劝也不劝了。
朱骥离了水月庵,骑上了马。
张兴赶着车跟在边上。
走了一阵,朱骥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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