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混着雪水,大漠连接冰原。高耸入云的山峰被削的剩了一半,另外半边被地壳拱起来的丘壑填补。远处成群的树木东倒西歪,再往前看是被海水浸透的沙滩,不少被浪潮冲到上面的鱼翻着死鱼眼口吐白沫,徒劳的扑腾着尾巴。
整个场景像是画布被泼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毫无规律的似涂鸦般被胡乱拼凑而成。即便是幼儿园小孩都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难以画出这般诡异的图案。
凌昔辞蹲在断成半截的溪流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面映出的倒影,无比认真的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种鬼地方的。
三天前,他预感到自己雷劫将至,提前远离城市寻了处无人区等着渡劫。结果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只是要晋阶化神,劈下来的却是渡劫期飞升才会有的九天雷劫。
凌昔辞至今都能回忆起那雷光闪耀雷声嗡鸣的场景,仿若他仍旧置身于劫云之下,而那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劫雷仍旧不要钱似得往他身上砸一般。
结果显而易见,他渡劫失败,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仿佛灾难现场的鬼地方。
凌昔辞眉心轻皱,随手捏了颗石子丢进溪流,水波一圈圈荡出涟漪,使得倒影中原本清晰的面容变得模糊。
这里并不是他一开始醒过来的地方,方才他路过此处,一时兴起想看看自己新得的壳子长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结果这一看就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水面重新恢复平静,倒影重新清晰。凌昔辞抿着唇盯了一会儿,摊开手掌,目光略略下移。
这是一只少年的手,肤白细腻,掌心纹路干净,没有半点磋磨过的痕迹。或许是皮肤太白的缘故,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反光。
凌昔辞微微眯了眯眼,思绪有些放空,难得有些愣神。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过,溪水里倒映出来会是他上一世的脸。凤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覆着细密如鸦羽的眼睫,本是极勾人的眼型,却因着眉间自带的冷意而让人不敢直视。
除了年岁看起来比原先小一些以外,就连皱眉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矜骄冷傲都一般无二。
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有那么点倨傲,再配上他长年累月积聚下来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旁人只消一照面,便会给他打上一个盛气凌人的标签。
凌昔辞对自己这张脸自然是极满意的,但那是建立在他上辈子还没重生的情况下。旁人就算恋慕他这张脸,也通常不敢轻易接近他,对于他这个懒得同人打交道一心修炼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但他现在重生了,脸还是原先的那张脸,这件事情就很诡异了。
从常理来说,不论是自主夺舍还是被动附身,外来的魂魄通常都能得到一些原身的残念,大概率是原身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
但凌昔辞附身的这个壳子却什么残念也没有。
不但没有记忆,身上连点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也无。除了一身华贵异常绣着繁复暗纹的绛紫色锦袍能够彰显原身身份的非富即贵以外,便只剩颈间挂着的一块平滑至极毫无特色的玉珏了。
玉珏他在醒来时便已经反复看过,除了氤氲着的灵光表明出它的确不是什么凡物之外,便再看不出别的了。
简而言之,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已知信息几乎为零。如果换成考试的话,大概就是地狱级难度吧。
凌昔辞撇了撇眉,对着水面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将外露的锋芒收敛起来。特殊时期特殊应对手段,他现在半点修为没有,还是显得人畜无害一点更好混。
但表情好调整,习惯却不怎么好改。凌昔辞试了几次没什么效果,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落日西斜,西边的天空积了大块大块的云朵,氤氲着橙黄色的阳光聚在一起,透出些许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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