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四月,最是一年春好日,春风拂人,细雨润物之时。
今年伯安侯府的桃花发了新芽,朱红大门前,各式马车和轿子排成了一条长列,里面坐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是上赶着来赴宴的,为了恭祝新候入府。
这可不是什么子承父业,而是彻底换了主。原本的伯安候姓沈,而新任的却是姓赵。
说起这位赵侯爷,原本只是个默默无闻之人,然新帝继位之日,突然名声鹊起,手握重权,成了当朝宰执。
要知道,早年新帝还是上有太子打压,下有群臣弹劾的七皇子时,上一任的宰执顾朝力挺其为太子。如今七皇子当真坐上了龙位,按理说,这宰执之位必然还是要由顾家人来坐。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赵云樊,别说顾朝想不到,全朝堂上的人都没想到。
起先,京城半数的权贵都以为新帝这是怕顾家权倾朝野,故而做此决定,等把顾家势力收拾干净了,宰执之位必定再作新选。
哪想,等顾家真倒了,赵云樊不但位置坐的舒稳,还被新帝破格封候入府。
这下全京城的权贵都骚动不安,再也坐不住。
宰执封候?闻所未闻!
既然新帝身边出了这样一个红人,而这世上从来不缺巴结之人,于是今天这么一出千人赴宴,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马车轿子是从遥远的京城驶来,朝伯安侯府而去——今天正是伯安候领旨进城的日子。
……
赵云樊骑了匹枣红马,从城东入了城,来到府前,他翻身下马,将马鞭交与身边随从,进了大门,同门内一众客人们笑着寒暄了几句,道了声“失陪”,便朝府里继续走去。
伯安侯府曾经烧过一场大火,新帝登基后,找人里里外外修缮了一遍,现在府内小桥流水,雕栏玉砌,绿柳随风,随处可见含苞待放的花草树木,甚是赏心悦目。然而赵云樊此时却是目不斜视,一路过了垂花门,进了后院。
他在一扇雕花门前停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恰逢此时天落微雨,他身后名唤常明的随从撑起一把红纸伞,举过头顶,为其遮了风雨。
赵云樊一愣,回过神来,笑了笑摆手道了句:“不用。”
他推开了那扇雕花门,屋里传来浓厚的药味。常年不透光的缘故,空气里还夹杂着些许霉味。
他轻手轻脚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不愿吵醒床榻上的人。
然而,多年难以入眠,神经衰弱的榻上人还是被他吵醒。
素白的床帐里伸出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白的毫无血色,轻轻挑开了幔帐。
榻上的夏曼青未施粉黛,只穿了同样素白的寝衣,一头青丝未盘,也无发饰,见他来了,想要展颜一笑,却显得有气无力。
赵云樊看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心情有些复杂,当年那个素雅清秀的面盘,现在寻不到半分相似之处。
他低下头没有言语,却是夏曼青先开的口:“下雨了?”
赵云樊闻声抬头,清澈的双眸里微光流转,好看的嘴角轻松勾起,笑着点了点头道:“对。”
夏曼青支撑着坐起了身,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喉头一紧,一阵咳嗽。
赵云樊上前抚着她背帮她顺气。
夏曼青有些意外,喘息了几下将头靠在床栏上,看着窗外出了神,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站在身边许久未见的夫君,问道:“侯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赵云樊站在一旁,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眉目含笑,竟叫人有些看不透。
看不透?夏曼青一边想着,一边自嘲地笑了。
她何时看透过他?
“身体可还好?”赵云樊替她盖上毯子,轻声问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