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冯渭接着说道:“我听赵良嗣大人说完之后,心下惊骇之极,又有些后悔。童贯大人和蔡京大人都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我原本以为两人互通声气,把持朝政,想不到他们已是势如水火,彼此不能相容。先前我得罪了蔡京大人,已然闯了大祸,如今又卷入到两人党政的漩涡之中,一着不慎,便得粉身碎骨。早知如此,还不如悄没声地辞官不做,寻一个山青水秀之地隐居,或许还能苟延喘,逃得一条性命。
“只是我心下虽然后悔,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赵良嗣大人接着说道,童贯大人这些年殚精竭虑,不只要征讨党项人、羌人和各地的反叛,还要提防蔡京大人暗中使坏,可以说是辛苦之极。好在徽宗皇帝对童贯大人极为信任,虽然不时有言官上折子弹劾童贯大人,都被徽宗皇帝斥退。政和元年,徽宗皇帝力排众议,要童贯大人随同郑允中大人出使契丹,庆贺辽国皇帝生辰。其时我在辽国任光禄卿,听说宋国使者到了辽国京城,而且大宋第一名将童贯大人作为副使同来辽国,我便打定了主意,要趁此良机与童贯大人结纳,献计灭掉辽国,夺回幽云十六州,抢得先手,以对付日益强大的女真人。
“我与童贯大人一见如故,得蒙童贯大人青眼有加,将我带到大宋,并且举荐给徽宗皇帝。童贯大人视我为心腹,诸事都不瞒我,甚至连蔡京大人背地里陷害他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对我说了。虽然有些事情童贯大人并未提起,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比如童贯大人手中握有军权,又是徽宗皇帝眼前的红人,按理说越少生事越好,不必妄议刀兵。他已做到了枢密使,乃是本朝最高武职,若是他带兵出征,即便打了胜仗,却也无官可赏。若是打败了,不只动摇了一世威名,还会因此获罪,无异于引火烧身。我猜童贯大人听从我的主意,力主联金灭辽,是想着借灭辽之机,剪除蔡京大人的羽翼,将蔡京大人的势力从朝廷之中排除出去。”
冯渭说到这里,戚九开口说道:“冯老先生,在下以为赵良嗣先生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尽不实。他方才也说过童贯做了枢密使,是大宋军中第一人,征伐之事自然由他和皇帝说的算。不过蔡京乃是文臣,手下的亲信也都是文官。而童贯乃是武将,他权势再大,却也无法无端杀害文官。赵良嗣先生说童贯打算借联金灭辽之机除掉蔡京的爪牙,将其势力从朝廷中赶出去,这话从何说起?”
冯渭此前与戚九有过冲突,不过戚九只是就事论事,并未像王小鱼那般蛮不讲理,是以冯渭对他倒没有多少恶感。此时听戚九开口询问,冯渭并不恼火,只是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其时我心下也是茫然不解。后来仔细想想,赵良嗣大人这话说得倒也并不错。朝堂上下,处处暗流涌动,许多事情不可以常理推测。童贯大人和蔡京大人一文一武,互相不为统属,这确是实情。不过大宋自从太祖皇帝立国,便定下了‘以文制武’的规矩,是以童贯大人虽然位列三公,又有军权在手,不过与蔡京大人相比,还是略逊半筹。平日里众臣上朝,童贯大人须得让蔡京大人先行,此为定制,臣子不敢有所改动。不过一旦开战,童贯大人手握军权,言行直达天听,蔡京大人便压制不了他。到了那时,童贯大人尽可以写折子上奏,将蔡京大人手下的亲信心腹调入军中参赞军机。童贯大人身为主帅,在军中随时都可以挑出这些人的毛病。军中杀人,可不像平日里各地官府判人斩刑,还要报送刑部、大理寺、开封府,最后由皇帝定夺,才能将犯人秋后问斩。若是在大军之中,只须童贯大人说一句话,这些人便得人头落地。”
冯渭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蔡京大人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压制诸臣,不只是因为他得到徽宗皇帝的崇信,还因为他身边聚拢了许多朝臣。这些人与蔡京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已经结成了‘蔡党’。若是不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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