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四十,虽比荀贞长了好几岁,却也可算是同辈,果不多时,就见张纮出门来迎。
荀贞已下车多时,正在门外阶下相候,当下奉上礼物,张纮收下,两下见礼。
张纮说道:“不知明府驾临,未能远迎,此我之罪也。”
荀贞答道:“我虽侥幸被朝廷选为了贵郡太守,然君为广陵之望,岂有郡望而迎太守之理的?”
张纮微微一笑,请荀贞入内。
张氏是广陵的冠族右姓,虽然不是富甲郡县,但衣食不愁,其家宅占地颇大,院落打扫得很干净,入到院中,由张纮前引,登堂入室。
到了室中,两边分宾主落座,荀攸、戏志才坐在了荀贞的席下,张纮自坐主席,——这也说明张纮理解了荀贞的意思,没有把他当太守来对待,而是把他当作了来访的同道士人。
坐下之后,少不了先寒暄几句,继而张纮道声路上辛苦,说有荀贞来任太守实为广陵之幸,云云。荀贞当然也少不了奉承张纮几句。
客套一番。
而今时局甚乱,尤其洛阳政局,先是灵帝崩、继而何进死、继而袁绍诛宦、继而董卓入京,可谓是月旬数变、诡谲潮涌、人心不安,客套毕了,张纮难免又会问起洛阳形势。
荀贞早就在等张纮此问了,虽然前世时对张纮只是略有所知,不太了解其人其事,但能在汉末三国留名於后世的,没几个不是人才,如今到了广陵,郡中有如此人物,荀贞又何尝不会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将之召入自家的手下,——即使不能,也是一定要试试看的。
所以,等到张纮一问及洛阳的情况,荀贞就长叹了一声。
他说道:“董卓带兵入京,胁朝中诸公,我看啊,这洛阳怕是要生乱了。”
张纮是个有眼光、见识的人,他又名声在外,在洛阳颇有友人,实际上一直和洛阳都是有书信来往的,所以对洛阳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也有他自己的判断,却是和荀贞的观点近乎一致。
只是,在听了荀贞的话后,他却一时默然无语。
交浅言深,此君子大忌。
荀贞刚从洛阳到来,可能会知道一些新近才生的事情,张纮的本意是想问一下“新闻”的,可却没想到荀贞直接就来了句“洛阳怕是要生乱”,荀贞虽美名在外,可与张纮毕竟只是初见,所以张纮就不想接着荀贞的话题继续往下谈了。
他不谈,荀贞谈。
荀贞诚恳地说道:“以我之见,今不但洛阳要生乱,广陵恐怕也危矣!”
张纮听了他这话,事关广陵,不能不回应了,遂问道:“明府此话怎讲?”
“青、兖黄巾掠乱不息,而我闻青州刺史焦和虽盛名在外,却唯清谈高论,实无兵略之能,至今所能苟延者,不过是赖朝廷天威,一旦洛阳生乱,则地方民心亦必大乱,待到那时,青州、兖州定是黄巾盛起,青、兖一乱,我徐州恐亦将难全,而我广陵恐亦将危矣!”
“明府此话未免耸人听闻。”
“噢?”
“方伯陶公精於兵事,去年一战,破贼数万,纵青、兖黄巾来犯,亦无所惧也。”
戏志才笑了起来,笑道:“方伯虽久居军旅,可要说擅兵事,并不见得。”
张纮问道:“足下此话怎讲?”
“去年之战,足下应比在下清楚,绝非‘破贼’,而仅仅是把贼众赶出了徐州而已,——以我观之,这与其说是‘破贼’,不如说是‘以邻为壑’。”
张纮无可反驳。
戏志才顿了下,正了正颜色,又正色说道:“明府适才说‘青、兖一乱,我徐州恐亦将难全,而我广陵恐亦将危矣’,事实上,如归其缘故,这正是因为去年方伯没能‘破贼’!”
“足下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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