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们。
一位穿着鞠衣,姿容不减当年的中年妇人立于穴前,她穿了一身广袖长裾的鞠衣,上面唯有玄白二色,简约又透着神秘。
她是宋国的大巫,是能与鬼神沟通的神人。
殷人尚鬼神,繁琐的周礼对他们来说只是舶来品,迫于宗周的压力裱糊在外。但只有巫者才是土生土长,扎根于宋地的东西,上至国君卿大夫,下到黎民百姓无不信奉。
所有宋人都肃然起敬地看着她,包括深受孔子影响,相信“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司马耕也恭敬地朝她行礼,赵无恤亦然。
大巫的眼影用染料涂成了诡异的深紫色,她指甲修长,将一左一右两只手放到了南子和公孙纠的肩上,尤其是多看了南子一眼,这才淡淡地说道:“吉时已到,孝子孝女随我招死者魂灵。”
……
“帝乃下诏曰:魂兮归来!
君无上天些,九关八极。
君无下地些,黄泉深幽。
东方不可以往兮,十日炎炎。
南方不可以去兮,毒虫丛莽。
西方不可以向兮,流沙万里。
北方不可以游兮,冰雪峨峨。
魂兮归来!归来魂兮!”
切切的瑟音,悠悠的钟吟,咚咚的鼓响,呜呜的管乐,叮叮的磬鸣,更有大巫那彷佛可以穿透九天黄泉,遍及六极八荒的飘渺歌声。这是一首春秋时期简约版的《招魂》,在中夏和楚地流行,后世屈原的《楚辞.大招》由此改编而来。
这宏大诸侯祭乐笼盖了整个景山的送殡仪式,和艾草燃烧的白色烟雾萦绕在一起,味道刺鼻,熏得人晕乎乎的,眼里忍不住想流泪,再看向烟雾中,似乎能窥见鬼神降临纷飞。
白雾笼罩的圜丘之上,是披头散发跳着诡异舞蹈的大巫,她面容抽搐,显然是通了神灵。作为公室近支仅剩的两人,南子和公孙纠在大巫的指点下作为助祭人侍候在侧。公孙纠依然懵懂无知,捧着白色的羔羊,自己也像头待宰的羊般面色怯懦恐惧。手持祭器的南子则处处表现完美,她双目垂泪。加入了大巫的吟唱,声音清澈高亢,引来众人连连点头。
除了圜丘上的三人外,其余人都跪在周围。
“南子真是可怜啊。”也经历过丧父之痛的乐灵子在赵无恤身旁轻轻叹息。
无恤抚了抚她的手,心里生出一阵惭愧。他答道:“是啊,这半个时辰对她的确很难熬……灵子,你相信世上有鬼魂么?”
乐灵子一愣,轻声答道:“我的夫子医扁鹊是不相信鬼神存在的,他坚持医者要与巫师分离,寻找病因要与鬼神迷信分离,我亦从其所言……”
“扁鹊一派的思想,真是够进步的。”
扁鹊大概是这时代最唯物的学者吧,其余贤人大多不敢否定鬼神的存在,连孔子也只是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赵无恤在许多想法上与孔门相悖,但在鬼神观上,却觉得这才是最合适的。
敬重鬼神有其社会存在价值,而且这世间的事情谁说得准?
至少大多数宋国人对鬼神存在是深信不疑的,后世的墨子就大受影响,疾呼明鬼之论。
属于唯物派的乐灵子偏头反问道:“君子觉得,世间有无鬼神呢?”
赵无恤道:“我从前也是如你这么想的,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若世间没有魂魄,如何解释他跨越千年来到赵襄子身上?
他目光上视苍天,云层密布。只有景山上空有一洞蓝天,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注视着下界,让赵无恤感到一阵心悸。
子产曾阐述过自己的鬼神观,他认为一般人比如庶民死后不会作祟。因为他们“精气”不足,会直接进入黄泉,不可能再在凡世“为淫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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