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白天的,谁会把院门从里头上锁?简直是欲盖弥彰。众人立刻提起了精神。
须臾,院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是个年轻女子探出半张脸来,她仿佛极其紧张,磕磕巴巴地说:“我们家中有病人,你们……不便进来。”
她边说边看旁边的西岭月,眼中露出急切的光,手中却“咚”的一声把院门关上,重新落锁。
西岭月一眼认出了她——上一次在集市偶遇李忘真、田忘言时,她正是随行的婢女之一。根据田忘言所说,她应该就是李忘真的贴身婢女了。
很明显,她方才是受了胁迫。
西岭月立即压低声音道:“她就是李娘子的婢女!”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等得及,齐齐上前撞开了院门。厮杀声随即响起,李成轩紧紧护住西岭月在院外等候,可出乎他们意料,对方似乎极其能打,他们带了几十人闯进院中,竟然也厮杀了一会儿才控制住局势。
“找到了!找到了!”此时忽听一人大声喊道,西岭月和李成轩连忙循声跑进了院内。
就见里屋的床上,李忘真双手双脚被缚,胸前插着一把长刀,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淌。
西岭月大惊失色,飞奔过去朝护卫们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护卫们当即领命,然而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李忘真是救不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成轩沉声喝问。
一名护卫迅速上前回话:“禀王爷,小的们闯进这屋里时,还有个男子站在床边。他见小的们进来,立刻往娘子胸口捅了一刀,小的们来不及阻止……”
随着护卫的一番话,李成轩这才发现李忘真的脚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穿着最普通的农户衣裳,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想来正是下手之人。
再看李忘真,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如水的眼眸之中满是泪意,却急切地望着西岭月,似乎有话要说。
西岭月强忍泪水,压低身子附耳过去,问道:“你说,你想说什么?”
心口强烈的痛楚令李忘真难以呼吸,她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唯有紧盯着西岭月,泪水如同她胸前的鲜血一般汩汩流淌。
西岭月会意,连忙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握住她的手道:“你指给我看,指给我!我能看明白的!”
李忘真无力地抬起右手,缓慢地指向西岭月,从她的心口渐渐上移,最终落定在她肩上。然而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全身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口中逸出痛苦的呻吟,转瞬间又戛然而止。那只落定在西岭月肩上的手,也如同秋风中枯黄的落叶,软绵无力地垂落下来。
唯有那一双清眸仍旧大睁,似是愤怒,似是不甘,急于诉说她短暂生命中的缺失,无尽凄楚,死不瞑目。
西岭月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幕!她虽和李忘真算不上朋友,此刻也忍不住掉下泪水,眼前不断回想着两人相识以来的情形,只觉得世事无常。
如此年轻而又美丽的生命突然消逝,在场众人都觉得不忍,李成轩见状轻轻叹道:“去告诉田仆射吧。”
“是。”两名护卫领命退下,剩下的人也都默默退了出去,开始收殓同僚的尸身,照顾伤者。
直至屋内的人全部离开,李成轩才上前一步,冷静劝道:“西岭,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临终前的意思你看懂了吗?”
西岭月哽咽着摇头:“没有,她指着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肩膀?”李成轩心头一紧,“你的胎记不就是在肩上?”
西岭月猛地抬头看他,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胎记之处。
两人四目交对,心中都是一声炸响,蓦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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