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了良久,才开口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是隐姐姐。”
“隐娘……”田季安低声唤出这个名字,眸中闪过难以言说的情绪,最终化作一片寂寥,“她回来了?”
“是,凌晨刚到。”田忘言像是忘了李成轩也在场,轻声再劝,“隐姐姐说了,她不想看到魏博生乱……更不想看您拆散一对有情人。”
只此一句,田季安的厉色猝然消逝。经年的痛楚在此刻翻涌心头,那种切肤的感受虽已淡去,可当初的场景却历历在目,留给他再难以愈合,也难以释怀的伤口。
他忽然觉得累了,觉得头痛难忍,不禁扶额后退两步。
“兄长!”田忘言连忙上前扶住他,语带关切。
可他拒绝了,只摆了摆手,道:“你先带王爷离开,我想静一静。”
田忘言担忧地看了兄长一眼,欲言又止,终是领命,转而对李成轩伸手相请:“王爷,我们先出去吧。”
自她出现之后,李成轩始终没有机会开口,至此他也看出了一丝端倪,遂默默点头,与她一起离开书房。
而此时一夜已经过去,辰时将至,天际曙色微明。
清晨的春风轻轻拂过,吹起田忘言单薄的斗篷,令她平庸的面容恍然变得仙姿出尘。李成轩由衷地出言道谢:“多谢田娘子。”
“不必,”田忘言抬头望着稀薄的朝霞,“我不是在帮您,是在帮我们田家。”她缓缓轻叹一声,“王爷,我不想瞒您,我们田家人都患有风症,尤其兄长他又长期酗酒,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十五。”
方才田季安曾明确提出田家只要后位,不会争那皇位,他便已猜到田季安有难言之隐。再加上方才田忘言对兄长的关切表现,他更是确定了对方患有顽疾。但他未曾想到竟会如此严重,毕竟田季安今年才二十七。
“您别怪兄长,他如今对朝廷的怨气多半是来自母亲。”田忘言坦诚地道,“是母亲拆散了他和隐姐姐。”
李成轩心下了然,并没有打算继续追问。
田忘言已经说了下去:“隐姐姐的父亲名唤聂锋,是家父麾下第一猛将,两人名为主仆,情同兄弟。早在隐姐姐刚出生时,家父便与聂伯伯定下了这门儿女亲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但在隐姐姐五岁那年,突然有一比丘尼登门拜访,说姐姐她命中带煞,会克夫克子,要带她去化解煞气。家父和聂伯伯信以为真,便让隐姐姐随她去了,姐姐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直到家父过世她才赶了回来,还浑身是伤。我们这才得知那比丘尼一直在教姐姐习武,而不是礼佛,活生生将她教成了一个杀手。”田忘言话到此处,深感惋惜,“兄长他一直惦记着隐姐姐,想娶她为妻。可当时家父已经病逝,母亲先以孝期为由推迟了这桩婚事,后来又说姐姐她一身匪气,配不上兄长……隐姐姐生性骄傲,听见这话便主动退了婚,还在母亲面前发下毒誓,说她终身只做田氏家臣,绝不贪图节度使夫人之位。”
李成轩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嘉诚公主的苦心——她是为了防止魏博造反,才拆散了这桩姻缘,替田季安迎娶了昭义镇行军司马的千金元氏。
昭义镇曾在田季安祖父田承嗣主政时,短暂归附过魏博,后来几经斡旋又归顺了朝廷,算是朝廷与魏博之间沟通的桥梁。昭义行军司马元谊掌握着镇内兵权,又心向朝廷,嘉诚公主自然想让田季安娶他的女儿,多一份牵制魏博的把握。但她这一番苦心却连累了聂隐娘的终身,导致田季安对嫡母生怨,还将这怨气撒向了朝廷。
一想到田、聂二人有情却不能终成眷属,李成轩倒也能感同身受,对田季安的戒心反而减了三分。
此时听田忘言又叹:“原本母亲去世后,兄长想过要纳隐姐姐为妾,甚至是平妻。可天不遂人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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