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小厮也还是不起身，说完话语，左顾右盼几番，大概也等着狄青孝敬一下他这个七品官。

    狄青倒也懂得，回头示意了一下自家小厮。

    却见甘忽然上前两步，竟然直接伸手捏住那小厮的脖颈，往上一提，开口喝骂：“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随着骂声，甘已然将那小厮扔在了地上，再看甘，满脸的气愤，还有满脸的不能理解。

    狄青受多了这些相公们的怠慢，也反抗过，比如狄青后来鞭打过那个妓女白牡丹，反抗的结果却是心腹大将焦用因为一点小事就被韩琦杀了。狄青也不是没有胆识气魄，他本就是个悲剧，被整个时代造就的悲剧，本该连自己都惶恐病死。他在这一刻能忍上一忍。

    但是甘却哪里能忍？一个什么玩意就敢在面前装大尾巴狼？

    忽然发生了这么一幕，完全出乎了狄青的预料，他愣了愣，转头看着甘。

    那个跌落在地的韩家小厮，也坐在地上有些发愣，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得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打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指着甘，怒道：“直娘贼，你竟敢动手打爷爷，你可知道爷爷是谁？狄青，你还敢让人打我，我看你这差事是不想要了。”

    这一刻，甘是真的有些不能理解，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朝堂上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一个宰相家的奴仆也敢在狄青面前如此做派。甘一个泼皮无赖出身的人，也理解不了这些。

    便看甘满脸大怒，一跃而起，挥拳抬腿，口中怒骂：“狗一般的东西，你是谁的爷爷？”

    刚才甘还只是把他提起来扔在地上，这一次，甘是气得无以复加，拳脚不断，甘这般拳脚，哪里是普通人受得住的，片刻之后，便看那韩家小厮口鼻鲜血淋漓。

    却还听韩家小厮口中有骂：“直娘贼，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你还敢打我。”

    这人越是说话，甘越是气愤，抬脚一跺，便听得骨头卡啦作响，一条手臂已然被甘跺变了形。

    这回那韩家小厮终于不骂人了，疼得呼天喊地，满地打滚。

    狄青连忙上前拉了拉甘，口中说道：“道坚，快快罢手。”

    甘回头答了一语：“狄大爷，我看这差事，不要也罢，平白让人如此羞辱。那就让他韩大相公自己带兵去打。”

    此时的狄青，感动是感动，却是唉声叹气，连连摇头，年满五十的狄青，已经到得知天命的年纪了，昔日里当小官的还好，也见不到什么大文官，自从狄青的官慢慢当大了之后，见得各种相公，也就有了各种屈辱。

    其实狄青自己，在这些相公面前，也是有自卑的，狄青是真正的草根出身，又因为犯罪才当的兵，他自己在面对这些相公们的时候，也自觉矮人一等。这是时代使然，没有办法的事情。

    倒也不是说大宋的文人都对狄青不好，至少有一人对狄青是不错的，那就是范仲淹，范仲淹甚至把狄青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读，狄青能步步高升，一是战功赫赫，其次也有范仲淹的提携。

    甘其实理解不了狄青这种几乎是委曲求全的心态，他心中的狄青，就是一个战功显赫的北宋战神，他与狄青算是忘年交，以甘这种性格，又岂能当面看得狄青受辱？

    “唉……道坚，世事艰难，老夫若能如你一般满腹经纶，又何至于斯？若是你能早生三十年，又何至于斯？如是文正公能晚死几年，又何至于斯？”狄青其实也不在意地上那个满地哀嚎的小厮，他更在意此时此刻的甘。

    甘听得更是气愤，又上前几步，抬腿飞踢而去，口中怒道：“滚，回去与韩琦说，狄大将军去不了。”

    边说着，甘还在不断殴打，发泄着堵得难受的心绪。

    “好汉罢手，好汉快快停手……好汉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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