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棉絮非常暖和。
“这是南召县一个和夫人差不多年纪的姐姐,拿给我看的,真是好东西。
“我给她找到了不少种子,从密州找到的,给她找了一个庄子,就在阳武县边上,临着汴河,让她在那儿试种。
要是能种出来,明年就种上几百亩上千亩,然后找人做纺线的机子,纺好线织布。
“现在织布织绸子,都是一家一户的织,就是有作坊,也小得很,第一好坏不一,第二,产量太小,我想一排儿摆上几百几千上万张织机,就放在扬州,多好。”李桑柔眯着眼,向往的叹了口气。
“杭城有不少大当家说的这种织坊,多的,有上百张织机。”孟夫人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
现在,这些织坊都十分艰难。
“上百张太少了,要上万张。”李桑柔笑道。
“上万张织机,就要两三万人,大当家可真敢想。”孟夫人有几分无语的看着李桑柔。
“也就两三万人,有什么不敢想的。”李桑柔声调愉快。
“也是,也就两三万人。大当家挣这么多钱,做什么用?”孟夫人上下打量着李桑柔。
“先办女学,不在扬州这样的地方办,到小县小乡,穷乡僻壤去办,教女孩子们识字,念书,做手工,学一点点医术,学点儿天文地理。”李桑柔说的很慢。
“女学?只收女子?这可少见。”孟夫人凝神听着。
“对,只收女子,要是男女同收,最后,就都是男人了,收男人的义学多得是,不差我这一个。”李桑柔往后靠进椅背里。
孟夫人慢慢嗯了一声。
“办个育婴堂,只收女孩子,收了养大,到女学里去教书,教手工,或是织绸织布,自己挣够嫁妆钱,自己嫁人,或是不嫁人,还是不嫁人自在。”李桑柔接着道。
“只收女孩子。”孟夫人轻轻哈了一声。
“天下人皆苦,女人更苦。”李桑柔叹了口气。
“我觉得,一家子,要是帮男人,男人多半先顾自己,有了余量再给家人,要是帮女人,女人几乎都是先顾孩子,老人,丈夫,常常是最后才到自己。
“而且,男人有了仨俩余钱,先硬实起来的,是下身那二两肉。媳妇孩子还没吃饱,他先要跑去嫖,甚至打点起纳小的主意。女人有了钱不会这样,是不是?”
孟夫人失笑,一边笑一边点头。“是不会,女人也没地方去嫖,大当家志向远大。”
“是挺远大的,要是女孩子都能识几个字,能有一点两点机会,能自己养活自己,那要穿衣吃饭,就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了,多好。”李桑柔低低叹了口气。
“大当家想的挺好,可是,世事人情,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孟夫人长叹了口气。
“改变不改变,我没想那么多。夫人会下围棋吗?”李桑柔突兀的问了句。
孟夫人点头,她是围棋高手。
“我不喜欢下围棋,一个子儿落下去,对手有几种应法,自己又该怎么应,变化太多想的太多,想到后来,就暴躁的想摔棋盘。
“我做事,觉得该这样做,就去做,至于会怎么样,会生出什么变化,我没想过。”李桑柔嘿笑了一声。
孟夫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确实,世事变幻,想无可想,防无可防,倒不如眼睛一闭,往前就是。”
“思虑过多,容易裹足不前,我想得少,所以,要做什么,说做就做了。”李桑柔笑道。
“大当家想的可不少。”沉默片刻,孟夫人叹了口气,“女人的难处,不在银钱,有时候,银钱反倒是更大的累赘。”
“夫人是说自己吗?”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孟夫人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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