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多做议论。
说来也是怪事,今早她们一起去街角的刘裁缝那买布定做秋衣时,本应该是裁缝店里存货最多的白布料,却是连一张都没有了。问其原因,刘裁缝也只说是前两天有人来全部买走了,还没来得及进货,让她们再等两天。可若是等上两天,指不定这白秀才又会把那几纹碎银都给留在那满燕院里了。
掌柜轻叹口气,摇了摇手中薄扇,看着身前的白衣男人,目光柔和。
她其实挺感谢他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作为账房先生,把虹鲤馆原来的那些糊涂人情账给算得明明白白;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为人和气,悉心地教会了那不肯去私塾的小鲤读书写字,甚至能打打算盘。
他挺像那个人的。
那个入了龙门,就再也不曾回头的人。
掌柜微微低头,看着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青色淡茶。杯中水面,如明镜般倒映着一张只做淡抹的姣好面容。常人只觉茶中人很是好看,她却知尽茶中味酸甜苦辣。
三年前,白衫蒙尘,如行尸走肉般游荡于街角。她见之不忍,邀其入店歇息吃食,无需用银钱偿价,只需做一两旬工便好。他点点头,似是应答,却面容冷淡、无欣喜愉悦之意——俨如一幅魂魄已死的空空躯壳。她不解,试想问其缘故,却不知从何开口。还好店中小二机灵聪慧,以熟悉人情为由将他带去了那无人不称好的满燕院。她本以为这只是个馊主意,却没想到等午夜他回店之时,却犹如变了一人般,言谈欢笑样样自然而得体,全然没有之前那幅僵尸模样。
后来她从街坊口里得知,他是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穷苦人,老家村庄被那军武蛮子们夷为平地,熟识之人皆已身首异处,含冤入黄泉,而只是穷酸书生的他也因此心如死灰。而那日在满燕院,他意外地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同乡青梅,又有了好好生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她从来不阻拦他去那满燕院,而每次得知他将一周工钱又全留在那里后,也只能轻声责怪。
可是等他洗净白衫之时,她又觉得似乎他的故事远比街坊邻里所说的要得多。有一次邻里抓小偷,本来最不该插手的他却追上了那跑得如兔子般快的飞天大盗;前些日子里的客店闹事,他一手一个接住了那佩玉公子和壮实校尉的拳头;甚至还有邻里说,看见他与荣都尉言谈说笑……一名普普通通的穷酸书生,怎么会与那身为实际上一郡之主的都尉平起平坐?
她曾是游侠,也因此很能看出,他的身手,绝非是一名书生可有。
不过,即便看出了如此多的端倪,她却也从不会去详问他的身份。
并非是不感兴趣,只是在她的心中总有着一块疙瘩:当她彻底问清楚他身份的时候,也就是他离开虹鲤馆的时候。
萍水相逢,何须刨根问底?
她大概是不想他离开的。
她约莫是挺喜欢他的。
“菜来咯!”
端着晚盘的店小二踩着快步,将那道热气腾腾的秘制鲈鱼稳稳地放在了桌上。
白秀才谢过小二,用竹筷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顿时面露惊异:“这味道……说不定比跃龙门还要好吃些。”
“哎?真的吗真的吗?”
小不点凑上前,好奇地看着那盘秘制鲈鱼。
白秀才信誓旦旦地点头道,“你尝尝看,白哥哥不骗你。”
“那你喂我吃嘛~”小鲤撒娇道,“总说什么小鲤已经长大了,白哥哥都好久没喂过我啦!”
白秀才无奈一笑:“好好好,就今天一次。”
他换了一对干净的竹筷,夹起一小块鱼肉,送到了小不点的嘴旁。
小不点一口吃了过去,接着瞪大双眼,满眼惊喜:“咦!真的比跃龙门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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