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2下 山野清旷意自悠然 半生焦浮今忽洗净(第2/6页)  老马的末段人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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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霉渍,四季风畅行的平原没有滞塞。与城市寺庙里的和尚相比,农人在太阳底下的劳作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虔诚的苦修。纵然这里有吹不散的闲言碎语,但每当太阳升起时,一切妖魔鬼怪将瞬间遁为虚无,生、长、收、藏才是大地上的真理和真冢

    注重条款、秩序、数字和效率的城市失去了野蛮和野趣,而与城市不远不近、非亲非疏的乡村却兼顾了崇尚文明与秩序、保留野蛮与野趣两种性之乐。乡野人自由地在两种乐趣里游走,在两个极端之间寻找最舒适的地带。当需要野性时他们脱下不菲的套装,换上旧布鞋和破棉衣,在泥土地里挥汗如雨,在山丘谷壑中打鸟捉兔,抑或在荒草地里约架比酒;当需要文明时他们修饰粗俗、遮掩野蛮,穿上百褶裙、布鞋、荷叶袖的蕾丝上衣,化上网络里学来的流行妆容,戴上礼貌和礼仪,碎步地出门而去。

    乡野人是自由的,因为他们可以选择——可以选择追随社会虚浮功利却空心化的大潮,也可以选择留在故乡扮演木讷虔诚的苦行农。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既可以坐车去城里见识城里饶生活,或者打工赚钱融入真实的城市生活,也可以在田间追寻新生的蝴蝶、逗蠢笨的毛毛虫、调戏一只山羊、和一头野猪搏斗……乡野人或许没有广博的资讯、专业的知识、丰富的见解,那是因为踏实充沛的乡村生活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去伪装什么。如果有一他们需要,一点努力即可获得。花钱能得到的高级哪算得上是高级呢?轻而易举俯拾可得的东西哪算得上是珍贵的或者是智慧的呢?

    近处山谷明净如妆,远方高陵惨淡如睡;所到田地一半栽种各色果树一半迎接秋冬休耕;路过村庄虚户风来、门设不关、人烟稀少却青烟袅袅。多少年没有回乡的包晓星,仿佛被这一路骑行的所见所闻忽然打倒在地。

    二十三年城市淘沙,暗积多少虚、浮、焦、躁、郁,如今重回故乡,那些精神污垢、胸中不快、心理黑暗瞬间被择去、洗净、晾干。

    回到家乡,真好。

    包晓星后悔这些年没有早些回乡,听起来种种不可推卸的理由拖绊着她——女儿出生了、孩子太了、店里离不开、儿子出生了、女儿中考了、儿子学上不了学、女儿高三了、女儿上大学了……各种原因归根结底,一来故乡无父母,二来自己不想回。倘若早一点回乡,早一点多回来看看,恐怕那般的她并非今日的她。

    没多久桐生的摩托车赶到了镇上。今运气不差,赶巧碰上了乡里的集会,晓星好奇唤桐生停车,她想在集市上走一走。上午十一点,正是秋冬时节一中最舒服的时刻,气半暖半寒、乍晴乍阴,集市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弯弯扭扭几里长的干道两边密密麻麻摆满了农货,狭窄的走道上乡人摩肩擦踵地闪着身子朝前走。桐生没法骑车,他绕道在北头的终点等着这个远来的姑姑,晓星则一人慢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浓烈厚重的乡音感染了包晓星,她不由地左右打探,好像儿时一般。自家种的旱地烟叶、一捆捆带泥的果树苗子、撑摊的竹篓板车大布棚、铺张红纸放个马扎摆摊算命的、符合城乡二元审美的男女厚外套、提笼现卖的大母鸡、自己做的不上色沾漆的陶罐陶碗陶花盆、沾着湿土当现挖的大红苕、深秋的圆萝卜粗山药菠菜、老人家现炸的油饼油条泡油糕、地里用的锄头铁锨大耙子、老家特有的厚味大料、闻着酸溜溜的凉皮、热腾腾冒热气的大铁锅羊肉汤、甜滋滋的各类蓼花糖、厚薄不一的石子馍、一袋袋的瓜子花生、制作精良的老式扫帚、现场开火打铁的老式手艺、卖凳子椅子家具的、现包现下的羊肉饺子、一排大麻袋里的各色豆子、自家种的满满一三轮车的大黄梨、几大蒸笼刚蒸熟的各色包子……

    此时此刻,走到这里,一路吞咽口水的包晓星再也无法矜持了。

    她绕过举杆叫卖糖葫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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