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寻她。”
贺云驰就要从浴桶中起身,却被竹青强行按下。
“公子你疯了!您知不知道今日您的情况有多危急,若不是祁老这药浴,您今日很可能就熬不过去了!若不是为了大夫人,您何必如此?”
竹青没敢说贺云驰吃下好几颗速效救心丸,这药浴也是他一盆一盆热水稀释了多次,这几个时辰天知道他是怎么煎熬着度过的。
贺云驰暗眸微动,脸色暗沉了几分。
“我如今这不是醒来了?祁老给的方子本就凶险,他之前早就说过,这又干夫人何事?”
竹青哑口无言,以前他只觉得公子对大夫人真是极好,百宝斋和千金阁的生意说给就给,各种珍奇玩意儿送出去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也罢了,公子有钱,愿意给大夫人花也没什么。
也是如今竹青才知道,公子真是爱到了骨子里,这都不是大夫人出事,他都能把自己折腾得差点要了命。
偏偏还不自知,全然觉得是自己心甘情愿付出,丝毫不求回报。
就连旁人稍微说大夫人一句,公子都忍不了。
竹青不禁自嘲地想,这个旁人说的也就是他自己了。
“公子若想去看大夫人也可以,再喝一副药,休息半个时辰再去吧,现在四喜公子那边的事儿还不知有没有完,那边肯定还忙着呢。”
贺云驰坚持道:“就是因为这事还没完,我才要去,竹青,什么时候你开始质疑我的决定了?”
贺
云驰眼中透出的寒光让竹青有些心惊。
公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是他多番劝阻惹恼了公子吗?
婵娟瞧着形势不对,赶紧开口道:“竹青,公子这水都要凉了,还不快些替公子更衣?”
竹青被婵娟推了一下,却还没从公子刚刚那个眼神中缓过神来。
他想起在顺州府的那一夜,厉曼珠作为凌云最早跟随公子的人,因为私自伤了大夫人,被公子罚去暗牢,十几道刑罚下来,饶是厉曼珠厉姑娘都差点受不住。
公子放厉姑娘出暗牢的时候,他还以为公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最终却明白过来,公子的凉薄,是刻在骨子里的。
竹青低头,沉默地替公子披上了厚厚的狐裘。
这狐裘是从顺州府来的时候就带着的,那日惠州落雪的时候,也是他亲手替公子披上了这件狐裘,在雪地中看大夫人堆雪人。
不管怎么说,他不过是个奴才,是他这些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僭越了。
“公子,衣杉穿好了,奴才去拿伞。”
竹青的背影有几分萧瑟,明明不是在雨中,却好像淋了雨的是他一样。
贺云驰突然开口:“竹青,你可知道,人海茫茫,遇见一个人有多不容易?”
竹青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公子突然说的话何意。
“我本以为,我这颗心,生来便是凉薄,除了囹圄中的父亲,苦苦撑着贺家的母亲,还有云溪,它不会为任何人跳动,可就是这么巧,
上天让她走进了我的生命中。”
贺云驰的眼光放远,坐在轮椅上,视线透过窗子,好像进入了正殿之中。
“她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晦涩昏暗的生命中,我原以为我的一生都将为了整个贺家而辛劳,这具躯体也实在没有保养怜惜的必要,是她让我突然觉得,多活几年,也许还不错。”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竹青看呆了,轻轻开口。
“公子从不出门,却像是久经情场一般。”
贺云驰面色一红,悄悄抬高了嘴角,“或许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情绪。”
竹青将油纸伞拿来,要替贺云驰撑伞,却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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