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台之上，悬着那凄凉的白纱。这人间最纯洁的白，像是从前看到她的时候。

    那样的单纯，那样的无邪。

    好玉无瑕，却没想到，当真是清清白白的从这人间走了这么一遭。那寒意逼人的双眼凝视着眼前已经成为一句死尸的女子。却是异常的冷静。

    本应该随着天气而腐烂的尸体，却是被人用冰冷的内功保护了尸体。静卧在寒玉台之上，穆艾之的眼神却是少有的淡漠。

    他这一生，冷静的大多数都是故作姿态。真要淡漠到双眼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在万艳躺在他面前的时候。

    从雷州回来，他便一直都在寒玉台，陪伴眼前的这具已经再也醒不过来的尸体。

    这阳光真好，但可惜，却好冷。

    穆艾之对着那冰冷的人，开口说道“玉儿，终究我们师徒还是走到了这一天。该说是命运使然吗？”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因为我的故意纵使，而落得今日的下场。这一切的缘由都因为你无比的相信我这个师父。”

    “为师跟你讲过，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即便是从小陪伴你长大的人，也依旧是可能牺牲掉你的人。”

    “红灯阁的所有人除了你，都生活在那个漆黑的地宫里面。在这个阴暗的组织里，只有你这里布满了阳光。也只有你会相信，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如果你泉下有恨，可以尽管恨我。我答应你，我会为了今日的愧疚，而像你补偿。但若说愧疚，今生除却一知己，便只有你，你是我最大的愧疚。”

    “其实段红花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最没有心肝的人。对我好的人死的都很惨，你是，万艳也是，你们都只不过一颗棋子罢了。但我只不过是那个下棋的人，这场博弈实在是太累了。”

    “你真是选择错了师父。我真的是一个最无能最没用的人。从前在月灵宫，我隐藏自己的实力，因为我知道，师尊的野心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若是表现的越多，就只能成为沉岳那样的人。你知道吗，你讨厌的沉岳，他也不过是像你一样的可怜人。被师尊操纵头脑，将他活生生的剥离成两个人。你知道那个痛苦吗？他可真是个傻子，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荆雪寒。可惜他实在是太过于忠诚师尊，走上这样的一条绝路，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们还真是相像，玉儿，我们的师尊还真是同样的脾性。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她从小将我们抚养长大，对待我们，就像亲生的孩子一样。在没有发火的时候，师尊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人。”

    “至于段红花，他跟沉岳一样，都是被操纵的人。本来站在沉岳对立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但可惜，那两个人从前因为一个段虚无缥缈的感情弄成那个样子。玉儿，这世间的事情，果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穆艾之在一边喃喃自语着说道，分不清到底这段话是说给谁听得，是内心深处那最难以探清楚的辩白？或许只是自己积攒多年，那无处可发泄的脾气。

    他曾经所忠诚的师尊，所热爱的故土，所惦记的人，一点点在自己的眼中破碎崩塌。穆艾之此时此刻好像有些懂了，为什么师尊要他做那个清醒的人。

    他的一生在什么时候，开始走向了与师尊一模一样的步伐了呢？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练成了这般的冰冷内心呢？

    穆艾之抬起眼眸，又是小心翼翼的解下了那块随身而带的玉佩。

    他抚着玉生烟那冰冷的脸庞，又是对着她说道“你母亲当年的死换来如今的结局。玉儿，我的命还真是好，至少这人生有了你陪伴的这些年，我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真心。”

    将玉佩塞进玉生烟的手中，穆艾之又是将人抱起，放入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竹筏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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