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轰!一夜惊雨。 凌晨天将要亮时,陡然就有滚滚春雷横空而至,响彻汴京。 昌平皇帝缠绵在龙榻上,有些不想起来。 他的身体早就一年不如一年,早不过是在用药强行吊着性命罢了。好在后来有江慧嘉接手更改了他的常用单方,使他元气又恢复了几分。 但医者救病不救命,人的寿元有限,到了一定程度,再怎么拖延温补,底子还是虚的。 对如今的昌平皇帝而言,每日早起就总让他十分痛苦。但他坚持了多少年,做一个轻易不缺席早朝的勤奋皇帝,又岂能到如今就随意懈怠? 与历代的许多皇帝不同,昌平皇帝膝下仅有太子这一个儿子,这使他免于挑选继承人的烦恼,无形中也就少了许多猜忌与争斗。 然而这一桩好处到如今却又成了他最大的烦恼。 太子立不起来! 太子无心权势! 太子一心向佛! 可是如果不将皇位传给太子,他又能传给谁?总不能是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和侄子吧? 当然,前一段时间的清扫和宗室迁京之举,已经极大程度地震骇和削弱了蠢蠢欲动的诸公,皇帝漂亮地赢了一场大仗。 然而也许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在这样被雷声惊得半醒不醒的时刻,皇帝心中却陡然生起了平常极少有的惆怅与慨叹。 大得可怕的寝殿中只亮了一盏灯火,孤灯一注,幽幽摇曳,倒显得外头的风雨雷声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咚咚咚! 忽然,殿外竟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这是多么稀奇的事! 皇帝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在内殿守着,便只叫宫人们守在外殿。宫中规矩更是森严,宫人们行走,无不被要求轻手轻脚。此时却有人在外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是不要命了? 没等皇帝惊坐起,徐德的声音先在门外响起:“陛下,崔大人求见。” 原来外头那带着重重脚步声疾步奔来的人,竟是尚书左仆射崔铮! “皇上!老臣请求立即面圣!” 皇帝只觉得大脑里头一阵阵钻着疼,忙捂了脑袋,沉声道:“进来!” 崔铮没敢直接进,他虽然有着直入内宫面君的资格,却也没大胆到非要在皇帝躺床上的时候,往皇帝身前闯的程度。 徐德领着司寝与司衣的宫人们进来,亲自出手,快速伺候皇帝洗漱更衣。 崔铮在门外只等了小片刻,终于被宣召进内殿。 “皇上!”崔铮匆忙行礼。 殿内灯火被一排排点起,此时亮如白昼。 灯光下,只见一向风度清隽,气派沉稳的崔铮此时竟两鬓凌乱,甚至就连衣裳都穿得有些歪扭。 这哪里还像那个纵横两朝的权相?竟俨然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 皇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来扶崔铮道:“究竟何事?” “淮南东路一带爆发瘟疫了!已从宿州直逼南京!”几乎是同时,崔铮已脱口道明来意。 “什么?” 昌平皇帝几乎摇晃着身体要倒下,徐德忙将他扶住。 崔铮急道:“皇上可是不适?” 皇帝道:“起得急了,有些头晕而已,朕无事。崔卿你方才说……瘟疫?到南京了?” 大靖朝的南京并非六朝古都的那个金陵南京,而是商丘南京,地属应天府,与开封府极为靠近。 而东京汴梁就在开封! 瘟疫虽可怕,但还不至于使得崔铮如此失态,可怕的是,这场瘟疫眼看着就要爆发到京城! 如果京城失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臣请罪!”崔铮扑通跪了下来,眼眶通红,“瘟疫十五日前已经爆发,应天府尹为逃罪责,不惜圈地焚民,并私按奏表。臣有失察之罪,请皇上降罪!” 瘟疫十五日前已经爆发!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哪怕是被徐德扶着,都险些是要坐不稳了。 他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一片,相反,应天府尹做的事情在这样可怕的事实面前,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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