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该到来时还自来。”
眼瞅着天已渐凉,义庄的外面显现出一片淡淡的雾霾蓝。
我自从到义庄扛尸这些时日,从没有觉得过惧怕。
不过是人的尸体,一没有气息,二不出声响。哪里会有什么可怕?
我以前甚至觉得,死人要比活人好的多。
人死了,就剩下一身肮脏的皮肉,早早晚晚会腐败成白骨。与猫,与狗,与蟾蜍,与老鼠都无异。
可是活人呢!
活人面门上长着嘴,他可以用一柄一柄的软刀子恶语中伤你。活人长着手脚,他可以挥舞起拳头对你施暴。活人长着心,心如蛇蝎。有的人心,简直比洪水猛兽更加骇人。
但是现在,我却连自己唯一觉得安生的地方,都变得无比畏惧。
曾经萧条,空旷的义庄。却如今,莫名其妙的笼上了一股灰黑的迷雾。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鬼哩!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竟然会突然之间狰狞着面孔,龇着獠牙,吃红色的血肉。用那乌黑干枯,鸡爪子似的双手,死命的钳制住你的脖颈。
……
在村子里,所有村民都不待见我。
自幼,同龄的孩子,便一起拿马粪蛋儿丢我。讥笑着围坐一团,唤我作“野种”。
村民们每次见到我和我娘,都会三两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他们叫我娘窑姐儿,叫我窑姐下的崽子。
至于我爹!
呵,他因为家里穷,讨不到老婆,勉强娶了我娘那个不干净的女人。
娘的过往,是爹心头上最重的伤疤。
娘长得漂亮,最俊的就是她的那张脸。
年轻时候的娘,肌肤都是奶白色的,尖尖的下巴,笑起来是一口的虎牙,脸蛋儿上还带着两个梨涡。
爹娘刚成亲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都齐齐的趴在我家窗户上,偷看我娘。
他们一个个的,用赤裸裸的眼神端详着我娘的脸。
男人们都说。
“俊的就像庙里的玉菩萨,怪不得城里的老爷们会喜欢。”
“听说,消遣一晚上要几块钱嘞!”
村里的女人们,便纷纷唾弃我娘。
她们转着眼珠子,拧着鼻子,撇着嘴巴。恶狠狠的凶娘。
“不干不净,只怕身上都是脏病。”
“这样的女人就该一头撞死。”
“狐狸精,丧门星。勾引爷们儿的潘金莲。”
那些女人们会朝着我家的门坎上吐口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避着我娘,就像夺避瘟疫。
于是,爹恨急了娘的那张脸。
恨她生的太过灵秀,以至于让娘脏了身子。
不知道从哪天起,爹越看我娘,便越觉得怒火中烧。
他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握起了拳头。
一个身高八尺的农家汉子,卯足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拳又一拳,狠狠打在了自己女人的脸上。
自那以后,娘便再也没有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
娘的嘴角永远都泛着淤青,她的眼白里满是充血的红点。她的身上,一直都是新伤叠着旧伤。
日子久了,娘被打得麻木了,便也感觉不出疼来。
娘那俊俏的脸蛋儿也不见了,被乌黑紫青的伤势永远掩盖了起来。
终于,村子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像娘这样一个身染污秽的女子,她过的不安稳,别人便乐的安稳。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娘过门九个半月,我出生。
村里人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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