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都不爱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边吃边聊才得劲儿。那汉子端着碗呼噜呼噜吃得极香，杜淼淼凑近套近乎：“大哥，这家汤饼是不错哈？我叔说西大街就属他家羊肉汤最地道。”

    汉子头也不抬：“嗯，是不错。”啧，碰上个葫芦嘴吃货。杜淼淼再接再厉：“大哥，看你这皮子成色不错，怎么现在拿出来啊？再过俩月保准价钱翻两番！”

    汉子终于舍得放碗，瞧了眼杜淼淼，见是个小丫头，想来是等得无聊瞎搭话的，这道理他不晓得？家里媳妇怀了，总得买些好吃好喝的补补，要不然他才不舍得这时节贱卖。“卖了换钱。”汉子并不想多言语。

    杜淼淼不死心：“大哥，我挺喜欢你那张灰皮子的，多少钱啊？”舍得银子才能套消息，她不亏。只是囊中有限，昨天她翻遍了行李，加上从土匪身上扒拉来的，拢共才二十两，今早出门全揣怀里了。几张小皮子大抵还是买得起的，就是吃不准现在什么行情。

    汉子终于有了兴致：“妹子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银丝鼠皮！姑娘家做个围脖，包你轻便好看又暖和。也不贵，一张四两，两张再给你打个折扣，七两五！”有生意谁还顾得上吃，汉子仔细揩了手拿过皮子递给杜淼淼：“妹子你看看，这油光水亮的，再过俩月这么好品质的皮子你上哪找？现在买最实惠！实话跟妹子你说，要不是家里有急用，我还真不舍得。再说做围脖也要时间不是？现在买，做好就能用！正好！”汉子噼里啪啦一顿王婆卖瓜，不去铺子里做掌柜简直埋没。

    ‘原来你嘴皮子这么溜的么...’杜淼淼一面默默吐槽一面装作极感兴趣的模样，这张摸摸那张也看看：“大哥，都是实诚人，我也不讲价，这皮子我要两张！”汉子是真高兴，原本他打算送去老主顾那里看看，被压价是肯定的，现在碰上个不懂行的憨丫头，真是老天有眼。他也没坑人，你过俩月买也是这价钱，还不一定能遇上这么好品质的不是？只是不懂行的小丫头后面还有话：“大哥，我这人就爱听故事，看你也是附近猎户，知道前几日龚家少爷的事？那些土匪啥来头啊？你跟我讲讲呗？”

    汉子拿皮子的手不由抓紧，就说天上没白掉的馅饼，城里人个个都是蜂窝子投胎，连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都套路到他头上了！

    普通的小丫头似是知他所想，极上道地拿出钱袋，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汉子还是老实答话，怎样都行，自己媳妇儿第一位：“知道啊，这事儿满京都传开了，谁不知道？前几日还有官老爷来家里问话呢。这土匪——”

    “客官您的羊肉汤饼！这是赠送的酱菜。一共十文。”伙计依旧笑得灿烂。汉子被打断，顺势卖关子不讲了，埋头喝汤。

    “哎好，谢谢啊。”杜淼淼客气结账，顺势将桌上的银子推给汉子：“大哥，钱您收好，咱们边吃边聊。啊呦，这羊肉汤闻着就地道！”她伪装得极好，像极了热爱八卦美食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

    “多谢妹子帮衬！”汉子收起银子，麻利包了塞入怀中：“这皮子你收好。回去注意不要放樟木箱子，天好也不能暴晒，阴凉处晾晾就行，雨天沾水不要烤，抖抖就好。”

    “哎，晓得了，多谢大哥提醒。”杜淼淼重提话题：“那土匪咋地了？大哥你接着说。”

    “妹子你知道我家在南边儿大伏山那儿，离小伏山其实也不近。”杜淼淼一听这话就单手在桌下捏拳，奶奶的，钱都收了，你丫要是跟我瞎扯淡，老子就教你咋做人。还好汉子没给她机会：“但我老侯人缘好，这京都四周的猎户就没有不认识的，山里的消息你问我准没错！我有兄弟那日躲雨瞧见有伙人走得老急，唰唰地，要不是他眼力好还以为是野猴子。这不是最奇怪的，他后来还瞧见——”

    汉子说到此处特意压低嗓子，身体前倾：“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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