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鼻息带起轻微的气声。
他睡得很稳妥,丝毫不像隔壁的快绳。
泰尔斯掩上门,走到这个男人的床边。
王子无声无息地盯了他很久。
久得月光都开始移动了。
迪恩的呼吸依旧深沉。
最终,泰尔斯的面色慢慢变冷。
他看着迪恩宽阔的背影,缓缓地伸出手。
伸向自己的腰间。
拔出了匕首。
锋刃散发着微微的寒光,泰尔斯不禁微微蹙眉。
六年了。
这柄娅拉送给他的锋利匕首,已经陪伴了他整整六年。
奎德、血族、龙霄城、灾祸、伦巴、大荒漠……
六年里,不论面临怎样的危险,每当泰尔斯伸出手触及这把匕首,感受到它冰冷坚韧的质地,一股无来由的安心感就油然而生。
那股让他重新咬紧牙关,硬起肩膀,面对眼前一切的力量。
但那都是自卫,是迫不得已的反击和还手。
可是这次……
就在今天,泰尔斯突然意识到:当血液流过匕首的锋刃,刃面上所揭示的不仅仅是它的名字。
更是它的本质一柄杀人的凶器。
每一次,当泰尔斯奋起勇气和决心,挥出匕首刺向敌人的时候,他都会想起用第一次夺走生命时的感觉:滚烫滑腻的血液越过护手,喷涌到他的小臂上,流向他的胸膛,射向他的头脸。
然而,那些感觉,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实。
夺走一个生命,是多么简单啊。
我不是没有杀过人,相反,我杀过不少人了。
泰尔斯默默地道。
从下城区的废屋生涯,到国王大街上的刺杀,以及大荒漠里你死我活的血战……
但那些杀人的感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刻意忽视的。
他没有选择,不是么?
杀人,或者被杀。
泰尔斯轻轻地举起,眯起眼睛,刃尖对准了迪恩的脖颈。
地狱感官中,他颈动脉里的血液奔腾是如此雄浑有力而生机勃勃。
泰尔斯继续举着匕首,瞄准着迪恩的脖颈,面无表情。
他没有选择。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
简单地一捅一刺,就能从此否定对方的意义,剥除对方的存在,让对方在此世界继续存在的价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这么没了,走了,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任何时间里。
就像快绳所说的那样:他从此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意识,什么都留不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彻底消失了,从此失去了一切可能,一切发展,一切未来。
泰尔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熟睡的活人。
只需要轻轻一捅。
对方的一切就会立刻消失。
而执刀者,他,泰尔斯,他能得到很多:复仇?利益?还是单纯的满足?
或者,是那种杀了对方之后,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受的不快和挫折,伤害和痛苦,连同对方的存在一并消除,把郁闷全然发泄出去的爽快感?
以及……计算着把对方消除后,自己目标达成、获利颇丰的愉悦感?
还是那种反掌间操控生死,玩弄他人命运,决定一切的力量感和权力感、尊严感?
操。
泰尔斯死死瞪着迪恩的脖子,微微颤抖。
他没有选择。
他第三次告诉自己。
又一次必要的杀戮,仅此而已。
是么?
爽快感。
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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