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的时间,从家族的传继,爵位的兴替,税例的裁定,官员的任免,律法的判决,到军队的动员,复兴宫都以按部就班却无可阻挡的方式,温和、缓慢,但是坚决地,从领主们手中攫取而去。”
听到这里,泰尔斯忍不住想起六年前龙血之夜里,他在五位大公——以及一位女大公——面前慷慨陈词,诉说星辰现状的场景。
也想起前不久他所听见的,由王室卫队的旧人们口述而出的故事。
数百年的家门兴衰,贵族轮替……
无数人的命运沉浮,生死无常……
泰尔斯沉思着,没有说话。
“你知道,虽然双方的每一步都被看得清清楚楚,”西里尔向前探身,似乎要把窗下的景色看得更仔细一些,“但真正让棋局变得有趣的……是在看得清的步数里,却有着数不清的可能。”
就像在看他的棋盘。
“走一步看十步——你移动的每一子,关联的不仅仅是此刻的棋盘,而是此后数步,数十步,甚至上百步的棋局。”
“从而让百步后的对手无从招架,投子认输——这可远比面对面、拳对拳的较量,有趣多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泰尔斯却突然想起了黑剑。
少年想起那个男人与吉萨的一战,黑剑带着他,突进多头蛇基利卡的血肉重围。
从初始突破的位置到突破路线的选择,黑剑从第一步开始,就计算考量战斗的所有因素,从而步步走向胜利。
他就像一个,把战斗当作棋局的……棋手。
西里尔声调沉稳,稀疏的头发在寒风下随着衣袍抖动:
“不动声色却悄然落子,春风化雨而秋收万颗——这就是‘贤君’的高明之道,不是么。”
贤君。
泰尔斯略略一怔。
“贤君?”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西里尔突然转身,露出一个令人皱眉的“诙谐”笑容,语气回复了惯常的“亲切”:
“怎么,你以为,这么多年了,从那可笑的国是会议到该死的王家银行,尤其是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们,哪怕再蠢再钝,就真的没人看得出来吗?”
泰尔斯心中一沉。
公爵抬起头,眯起眼睛:
“就像我一样,我们很多人心知肚明。”
“只是无能为力。”
心知肚明。
无能为力。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他不由得想起伦巴在马车里提起贤君时,那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一朝落子,百年棋局。
泰尔斯的眉毛越皱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这副表情?”
公爵望着窗下的风景,颇有些漫不经心:
“老乌鸦在信里说,你对贤君还挺感兴趣的,不是么?”
泰尔斯摇摇头:
“我只是……”
王子的话戛然而止。
等等。
泰尔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倏然睁大!
“老乌鸦?”
王子猛地抬头,失声道:
“你认识他?”
“认识他?哼,泰尔斯王子……”
西里尔的笑声顺着风声而来。
“当梅里·希克瑟从龙吻地出发,途经迷海三国进入星辰国境,再千里迢迢地北上埃克斯特时,你以为他是由谁派兵护送着,穿越荒漠的?”
泰尔斯愣住了。
梅里·希克瑟,穿越荒漠,北上埃克斯特……
可是,星辰的西荒公爵,和安伦佐公国的老年学士,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西里尔像是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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