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碰境

    午后。

    脚力从床上坐起来了。

    窗外，玄河水流动的更欢。水面氤氲的淡蓝色雾气里，跳动的水点闪光一瞬，仿佛鳞片。

    脚力的心儿舒和几许，变成：吹着笛哨，纤足纤手，奔竞在水面上的精灵，正用轻浮啁哳的辅音，触碰大自然所有的风铃……

    脚力甚至可以听见，空间里清鲜地走着的碎微小步……

    还有，风滑松针，拉丝的韵脚。水鱼吐泡的咕噜，风足摩挲屋檐的颤鸣……

    这些莫名其妙的察觉，突然在耳边放大，将自己吓得不轻。

    可以肯定：这一次经历的，根本不是——那小鹿儿似的幻影。

    苍门云步像一只未驯化的古兽，稍带涡流的盘桓，时刻窥视脚力身心最虚弱无力的地方，准备去竭力冲撞。

    脚力依然感到浑身疼痛。

    此时，脚力非常敏锐的感官，把外面的世界、内在的世界判断的那么清晰！他几乎怀疑：生命对自己而言，除了大脑，还能是什么呢？

    苍仙尊也曾提示过：偷习了上上法，就是自行偷去了灾难。低微的身躯和心灵，一旦承受不住精魂穿凿的漫天搅动，狂噬，逆鳞之揭……生命就会从——心的支点，崩溃。

    撞云峰，脚力已经领受到余威！

    怕，来至心底某个地方……

    脚力眨巴着眼睛，被思考的绳索牢牢套死，他突然感到：生命的痛折是从精神开始的，是精神把这恐怖的张力，分散流淌，传递给无穷无尽的感官纤维。

    “呃——”脚力用指尖，鄙夷地弹落额头滚坠的一颗汗珠。好像剔飞米饭里的一粒尘杂……

    呼啦！

    脚力立时从床上坐起，站立……他感到，自己一下子推开了一颗堵心的石头！

    身体屈张，变成一个瞬间可以高达八尺的野蛮人！

    再一次，听到躯体咯咯的震鸣……脚力知道：筋骨突然苏醒，意外地化活了周身蛰伏的气息——苍门云步！

    抓袭到一个简单明了的道理，感官顿时伸出了最灵敏的触角，把脚力那点儿可怜的灰心抹亮，发出光芒！

    “没错，就是它！”脚力感到自己比任何时候，要变得强大。答案不二，眼光唯一！

    飞奔中，风似刀子，身似弓……肩膀上，凌厉的风哮扯裂衣裳，如此疾速的飞度，强推着身躯前的空间都在微微抖动！

    脚力第一次感到，苍门云步也变成一条奔竞在躯体内的狂流，随意拓大潜力的极限……

    以前，苍门云步，他是凭依苍仙尊护佑的玄气，走出神一样的轻巧步履。

    此时，惊人的冲腾，全因为自己而迸发！

    而激发这一切突变的——正是一个必须亲手攫取，亲手毁灭的东西——

    四方金箔。

    它，就是堵心石！

    以鬼魅的潜伏，无休止地蛊杀自己灵魂的那个——存在者！道理！劫之原因！

    脚力已经等不到苍仙尊回山的那一刻了。他再也不允许这个温存多幻的邪魅，施加的迷惑，往死里折磨那个可怜兮兮的自己。

    九台口，石秤台。

    脚力用袖剑撬取四方金箔。金箔纹丝不动……

    原来，金箔已“长”在石秤台！仿佛这块巨石被铭刻，并留印了——一个永恒不化的锲字。

    脚力看到被金箔“污浊”的石台。内心的羞辱与悔怨绞链一起，禁不住流淌下极度失望的眼泪……

    他恨自己不够果决，给金箔匿下了无尽作祟的机会。

    如今金箔在石秤台生根，愣是撬不下来了……灾厄必将从此肆意上演，让他所有的判断和感验扭曲在一个乖离多变的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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