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看着面色难堪的郑子石,把手里摆弄着的香匙放下,低笑道:“也罢,只我一个闲人,便由我来问话吧。”
郑子石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可没转述过媱嫦这话
程聿却是全不在意的模样,用帕子拭去手上沾染的香灰,慢条斯理的动作,没半点儿被时间追着走的样子。
郑子石搓了把鼻子,手背到身后挥了两下,守在殿外的骁骑卫便押着方才从云楼带回来的姑娘和一个守门吏进来了。
这二人面如死灰,已然被吓破了胆。
程聿燃起香。
青烟自炉孔溢出。飘摇而上,终消散于天地,只留下阵阵直冲颅顶的清雅淡香。
他微阖着眼,双手拢着那只茱萸云纹紫金手炉,静静地品香,似已沉入香中,不闻他事。
堂下那兄妹俩已抖如筛糠,脊背都弯了下去,隆冬腊月里却闹了个满头大汗。
一盏香燃尽,程聿终于睁开了眼。
他复又执起香著,鎏金的香著搅动香灰,捣碎了灰褐的硬结。
“说罢。”
他淡然道。
仅此二字,喝得那二人如闻惊雷。
“大c大人”
开口的是守门吏,他双掌贴地,死盯着眼前半寸的青石板,汗滴砸在地上,脏成一团。
“卑职卑职”
他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挤出一句:“卑职不知所犯何罪”
“子石。”程聿手里动作不停,连一丝愠怒都没有。
“司丞。”
郑子石迈入殿内,软甲带起些细碎声响。
程聿垂着眸子,搁下了香著:“赐福。”
“喏”
他所谓的赐福,自不会是赏赐,不过是碍于今日冬至,换了种应景儿说辞罢了。
郑子石大步行至那姑娘身后,俯身拎住她的后领,把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丈外的程聿是何模样,脖子便被郑子石一把拗断。
没有痛呼,亦没有鲜血。
“冬至亚岁,祥瑞之日,不该见血。”
程聿的手又拢住了手炉,苍白的指尖被热意一烤,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大人大人卑职知罪卑职说说”
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死在自己眼前,眼睁睁的看着这酷吏不多一言便要人命,守门吏再也支撑不住,声嘶力竭的吼出声来。
吼完他也不等程聿言语,径直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个干脆:
“大人明察十二c十二那日,卑职休沐去喝了些酒,归家晚了些一个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就在卑职家中等着是他找上门的”
“他让卑职在冬至前夜值守时不论看到什么都莫要多言,有水车过也不必检查,他以卑职全家性命威胁,卑职不敢不从啊而c而且卑职想着,既是送出城的,也必定不会危害京安和圣人”
“他c他他他见卑职应了,丢下一包银子便走了是c是五十两”
“卑职家中贫寒,舍妹自小便被送到云楼学艺她c她已十六了,等不到明年云楼殿选卑c卑职便给她买了首饰,想c想着”
他的舌头就像打了结,越说越结巴得厉害,到最后更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满眼哀求的看着程聿。
程聿神色倦怠,待他说完后才问:“那罗衣呢给了何人如何给的”
“是c是是三日前,那人c那人又来了他要舍妹把罗衣放在云楼西北角的洞里”
程聿微微颔首,瞥了眼倒地许久的女子一眼:“诚然,她罪不至死。”
他转回头,看着守门吏道:“你若尽早说,她可留条性命。”
守门吏涕泪横流,他颤抖着摇头,双唇嗫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聿又不说话了,眼睛却盯着守门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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