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兄处有阮步兵与鲍谢诗集,剩下的那些,明日柳伯下山采买,我写了单子让他去办。”
柳云卿说罢,欠身取过一张益州纸,拿起搁在笔山上的紫毫。
“我先与你写几首汉魏诗,日落前须得熟读成诵,”柳云卿一边说一边蘸墨舔笔,写下“行行重行行”几个字,笔势遒劲爽利,字态雄秀天然,比之高县令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蔺知柔不由伸长脖子看他运笔,柳云卿写了两行,突然想到什么,停下笔道“你现今习的是谁的书帖写两笔我瞧瞧。”
说着将笔递与她。
蔺知柔最近练得虽勤,毕竟以前只能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划,字迹实在算不上好看。
柳云卿摇摇头“你年纪小,腕力不足,所仿的书体却是雄浑刚劲一路,如此练下去却是事倍而功半。”
蔺知柔是照着高县令给他的书帖练的,练字时总觉得力有不逮,以为是自己下的功夫不够,经他指出才恍然大悟。
他捻着笔管略假思索,将笔换至左手,再落笔时,笔势却一变而为妍媚飘逸,与方才数行判若两人所书。
两种书体难分伯仲,只能说各有千秋,在各自的风格中都属上乘。
寻常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将其中一种练至炉火纯青,柳云卿不过弱冠,两种风格皆已臻于化境,单以书法论,说一声惊才绝艳也不为过。
蔺知柔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屈了屈左手五指。
柳云卿瞥她一眼,似乎猜到她心思,告诫道“当年少不更事,因为贪玩练此左手书,你切不可学我。”
“”这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吧
一时间两人无话,书斋内悄然无声,只有微风掀动帘栊,笔尖在纸上轻轻摩擦,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雏莺的啁啾。
柳云卿一气将七首诗默写完毕,又取了一张纸置于案上,对蔺知柔道“你摹写试试。”
蔺知柔坐到案前,接过笔蘸上墨,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落笔,柳云卿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身子坐正。”
蔺知柔连忙坐直,下笔时手腕却是一抖,写出的横画歪歪扭扭。
“你在画秋蚓么”柳云卿在她身后笑道,拍拍她的肩膀“肩头放松,手腕稳住。”
蔺知柔深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运笔,耳后忽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还没反应过来,柳云卿已自身后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蔺知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手,笔尖不小心在柳云卿手心划过,蹭出一道墨痕。
柳云卿疑惑地看了看手心的墨迹,年幼时学书,师父就是这么手把手地教他,阿铉刚入门时他也是这么纠正他握笔姿势,莫非有什么不妥
蔺知柔察觉自己反应过激,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她虽是现代人,这十年却养在深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真有些不习惯。
她在心中暗叹一声,今后扮作男子行走于世,言行举止还得学得像一些,免得露馅。
柳云卿道了声“无妨”,用巾子拭干净手,却没再手把手教,只是在一旁出言指点。
看着她写了几行字,柳云卿看了眼日影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将这篇字带回去,记住我同你说的要领,务必勤加练习。”
蔺知柔应了声是,将柳云卿写的字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行礼后退出了书斋。
刚下了石阶,便看到阿铉夹着书向这里走来。
蔺知柔上前作揖“见过师兄。”
阿铉矜持地一颔首“上完晨课了师父讲的听得懂么”
蔺知柔点点头。
阿铉啧了一声“别逞能,有不懂的便来问我,别一知半解地蒙混过去,否则不会的越积越多,到时就不可收拾了,明白么”
蔺知柔忍笑“明白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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