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不觉一哂,若将侄儿的诗比作锦绣,那这首便是粗布,何况还不切题。
可当他再看第二遍时,嘴角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他拿起侄儿的卷子,将两诗一比,脸色便有些尴尬起来。
张十八郎在叔父身边伸长脖子看了半晌,将那首绝句颠来倒去默念了几遍,只觉词藻平平,而且还文不对题,远不如自己的好,不禁越发愤慨,小孩子毕竟城府不够深,忍不住问道“二叔,这究竟好在何处恕侄儿眼拙”
张二郎用眼神示意侄子闭嘴,张十八郎觑了觑两个大人的脸色,不敢再问,紧抿着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袁参军笑着问章二郎道“足下以为如何”
张二郎脸上略有羞惭之色,不过要让他就此承认自家人不如一个寒门小子,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故作姿态地颔首“蔺小公子独辟蹊径,果然机敏。”
袁参军知道他这是暗示蔺七郎投机取巧,嘴上仍旧不肯示弱。不过既然他对位次不再持有异议,那么这事也就算完了。
他随口问了那小吏一句“方才长史可有别的吩咐”
小吏答道“长史说荐举贤才是国之大事,不容循私,虽说长史秉着一片公心向朝廷荐送秀才,但难免有人生疑,不如将三张卷子都贴到榜下,由人尽情观览,也省却了郎君小郎君们登门造访的辛劳。”
张二郎饶是脸皮再厚也被这话臊得不轻,忙起身赔罪告辞。
两人才出府门,那三张诗卷已经上了墙。本来围观者看完榜纸议论一番便已渐次散去,眼下又围拢过来,甚至吸引了更多人前来品评。
其中有许多人大字不识,便有好事者撺掇一个读书人站在榜前高声吟咏。
那读书人生得瘦小,嗓子却响亮,操一口带着浓重扬州口音的官话,抑扬顿挫地高声朗读起来。
张二郎方才丢了大脸,本想带着侄儿悄然离去,还未走到车前,忽听有人念诗,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
他侄儿的诗词采华丽,可谓云霞满纸,好处一目了然,而蔺七郎的那首则不然,乍看之下平平无奇,连他也是读了两遍方才咂摸出味道。
而像他这样懂门道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不过是人云亦云,只需略加引导,即便不能让长史改判,至少也能在这扬州城里为侄子造造势。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便是一顿,招来管事,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转头对偷偷揩眼泪的侄子道“我们也去听听。”
张十八郎心里不服气,正想听听旁人怎么说,求之不得地点点头。
叔侄俩混进人群里,待那书生将三张卷子上的诗都念完,忽然有人用不高不低地声音道“我看这榜首不过如此嘛”
说话之人正是张家管事,他一身绮罗,头戴纱帽,穿得比一般平民光鲜许多,加上身形肥硕,派头十足,颇能唬人。
周围人不知他底细,都半信半疑地等他下文“这话怎么说”
张家管事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轻蔑不屑的笑意,仿佛在讥笑他们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
“这首五绝单也还行,但是与第二名的那首排律相比,就像是初入门径的童子习作,两首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其实方才那几张卷子贴出来,便有不少人犯嘀咕,只不过不敢当那出头椽子,生怕说错了贻笑大方。
眼下见有人起了个头,那些人纷纷“英雄所见略同”起来。
“我就说呢,诗题是美人,怎么从头到尾连个美人的影子都没有”
“听说那张家小孩生得丑陋,莫非是因为相貌的缘故”
“蔺七郎神童以前的诗我读过,还是有些佳句的,如今一看,莫非那些诗都是找人捉刀替笔的”
“天下所谓神童概莫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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