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是清风朗月，世外谪仙。

    容二爷是王孙公子，人间富贵。

    可惜容昀还是一小孩儿。

    容昀一点都不像陶渊明，这和他门前少了五棵柳树没关系。

    容昀年纪虽小，但身上的气质是矛盾的，是那种锋锐又懒散，矜傲又谦和，肆意又规矩的冲突。

    容昀也不像个小孩子。

    谢怀瑾偶尔也会疑惑，为何兰台容氏子弟，大多惊才绝艳。

    容昀并不算上进，他是个神童。

    景惠公主的养儿方针是全方位立体化放养，一度很想把容昀养成一个纨绔。

    容昀的天赋没到生而知之的程度，但的确是闻一知十。不过容昀没什么自觉，因为在景惠的故事里，他的父兄都比他优秀太多。容昀没有追赶父兄脚步的想法。

    谢怀瑾觉得，这该是容昀受景惠公主影响较深的缘故。景惠是真心希望自家阿佑致力于吃喝玩乐，哪怕倚红偎翠脂粉香里滚过一生，也好过庙堂高位算尽机关到头来天道宁论。但景惠疼爱容昀，却不会强求。

    所以容昀还是长歪了。

    格外矛盾。入戏又出戏，仿佛游离于此世之外，时常厌倦。

    今天大概又是容昀的新花样，谢怀瑾漫不经心地打着棋谱，容昀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对坐。

    谢怀瑾论起来是容昀的表兄，正经的表兄，比梁和那种拐了弯的近。

    平国公容慕元配谢氏是谢怀瑾的姑母。前两年谢怀瑾被皇帝打发来给容昀做先生，都知道是个托词，没谁指望十七八岁的谢怀瑾能把八岁的容昀教成什么样。

    所以容昀会叫谢怀瑾先生，表兄，偶尔一句小先生，玩笑之言也能让容昀说得平添亲厚。

    容昀手里翻着的书确是古书，谢怀瑾扫了两眼，像是景朝的东西，纸页有些泛黄发脆，拿在容昀手里，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衣冠古丘，谢怀瑾心下莫名叹息。

    容昀终于放下书，“表兄近来是沉迷棋道？”

    “谈不上沉迷。”谢怀瑾推了棋，“闲来消遣罢了。”

    容昀带着惯常的散漫笑意，“改日与表兄再手谈一局才好。”容昀目光灵动，这时倒透出了些孩子气来。

    谢怀瑾也不恼，上次容昀只输了他半子，谢怀瑾于是回去在围棋上认真下了功夫。

    容昀也只是随口一句，他今天另有心思，“之前谌章不是说要摔了他雕的那块玉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谢怀瑾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什么玉？”

    谢怀瑾脑子转了一下，想起来，“哦，你说那事啊，他是要摔的，不是最后没摔成么。”

    容昀原是想慢慢磨谢怀瑾的话，结果谢怀瑾推棋时他突然就改了主意。谢怀瑾长他十岁，真绕起来他容易被谢怀瑾带坑里。没意思，容昀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厌倦感。

    容昀不甚在意地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去珍宝楼，碰巧瞧见了。”

    “好好地，怎么就卖了。”容昀撂下书，“我特意多看了两眼，先还以为是看错了。”

    谢怀瑾到没想到容昀这都能撞上，也是无奈。谢怀瑾心里明白容昀这是想多了。聪明人嘛，爱多想，不回头。谢怀瑾早几年还奇怪容昀怎么养成的这种多疑多思的性格，现在是想明白了，容昀他就是太闲了，成天没事搁这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谢怀瑾没当一回事，“之前谌章说他第一回雕玉，刻得不好，话赶话说要摔，其实估摸着他心里也是舍不得。谌祈和我讲的，他回去倒是真摔了，结果没碎。”

    容昀没忍住，嘴角扯了扯，插了句，“不容易。”

    谢怀瑾也不和他争，容昀信不信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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