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人不作恶,他怎么就成了魔头了”顾雪岭问。
雪衣缓缓回道“那位魔主天生为魔,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命运多舛。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尽力往上爬,但他的确没杀过无辜之人。”
顾雪岭沉默须臾,“那后来呢,他真的冤死了吗”
宣陵也看向雪衣,这个典籍他是从未听过的。
雪衣道“故事记载在竹简上,春儿说与我听,我也不知真假。那位魔主倒是没死,因为无人能与他匹敌,只能将他封印起来,一困就是五百年。数百年的折磨后,他再出世时,真正的邪魔降世,他不计前嫌与当年困他之人联手御敌,出力不比任何人少,最后甚至为了苍生与魔物同归于尽。”
顾雪岭看完了竹简,上述确实与雪衣所言相差无几,他由衷叹道“虽身为魔,却是大义至善之人。”
宣陵默默点头。
并非所有的妖魔都作恶多端,妖魔中亦有纯善之人。
同样,人心不古,所谓名门正派,也会出一些奸诈小人。
顾雪岭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刚才就在说这个”
雪衣笑道“春儿以为魔主太可怜,生而为魔并非他所愿,世人只因为一道所谓天命便要杀他。”
“就是”春儿正好端着茶水过来,边倒茶边气道“书中说当初这个魔主并未作恶,他们就设下陷阱诛杀魔主,可若天命可以改变呢”春儿皱了皱鼻子,“将来的事说得准既然眼下没有做,那他们想要诛杀的便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他们不觉问心有愧吗”
茶汤煮得滚烫,琥珀色的茶水填满玉色茶盏,一片青叶漂浮其中,雾气弥漫而起,霎时茶香四溢。
顾雪岭执起茶杯,好笑地看着这个嘟囔不止的小丫头,“这叫防患于未然,在大是大非上,慎重一些不无道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如果雪衣和春儿不是因为这竹简上的故事有感而发的感慨,宣陵险些认为对方是在说他,还有顾雪岭。
宣陵坐在这边,竟有些坐立不安。他听了这个故事,不由自主将自己和顾雪岭代入其中。
他知道顾雪岭将来是妖皇,所以他要杀顾雪岭。如典籍中的故事,修士们算出魔主是将来的灭世妖星,故而也要诛杀魔主。不同的,是他前世曾经亲眼见过妖皇的恶行。
但这一世的顾雪岭手中不曾沾过一滴血,他是无瑕无辜的。
该杀吗杀了他,会问心有愧吗
春儿一时答不上来,却又为那位魔主打抱不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胆小鬼,所以才会害怕那些根本就还没发生的事。”
宣陵眉头一皱。
雪衣捧着春儿递来的茶盏,雾气萦绕,模糊她的面容。她的双眼几乎没有焦点,看到的都是模糊的影子,但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有种异常的专注,就好像她眼里只有那个人似的。她笑道“若是师兄会怎么选”
“我吗”顾雪岭抿了口茶水,笑道“那就随大流,杀呗。大家都说要杀,你一个人守着道义,反而成了异类,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的倒是轻松。
宣陵瞥了他一眼,却见雪衣低声一笑,随后朝他望来,“小师弟呢也跟大师兄一样,谁也不得罪吗”
宣陵被问得哑口无言。
雪衣的声音到了他耳边,就好像换了一个意思,像是在问他,现在的顾雪岭该不该杀。杀是错,不杀也是错。宣陵回答不上来了。
顾雪岭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不过一个小故事,何必当真呢我们是没机会遇上这种事的。”
顾雪岭遇不上,宣陵却遇上了。
宣陵抬头对上雪衣的眼睛,“若是不杀,该如何处理”
雪衣微笑如常,“师姐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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