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但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哈，讲文明的小朋友。】

    监听器那端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接着他们听见男孩子笑了一声。

    【好吧，】他说，【讲文明也没什么不好的，老头子一直不让我骂粗口……】

    突然的沉默。

    【……既然你这么讨厌小丑为什么不干脆揍他一顿？】

    女孩默认了话题的转移，他们听见响亮的啵唧一声。

    【你是对的，杰，】她快活极了，【明天我就去揍他。】

    监听频道传来哗啦哗啦的电流紊乱声，最终归为寂静。

    蝙蝠侠在这寂静中久坐。

    他能分辨出来，他当然能分辨出来。

    那个男孩的声音和语气，属于一只跌出巢穴的小知更鸟。

    终此一生他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他从燃烧的废墟中抱起儿子的尸体。

    他还那么小，神情倔强眉头紧皱，像是随时会跳起来和他再吵一架，鲜血与伤痕遍布幼小的身体。

    这是他的失职，毫无疑问。

    他将终生背负悔恨的十字架。

    葬礼，布鲁斯·韦恩参加过许多场葬礼，他的挚爱之人都躺在那块小小的石碑下。

    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他希望参加的下一场葬礼，躺在土堆下面的是自己。

    但是现在折翼的小知更鸟活了过来。

    他听上去过得不错，精力充沛，中气十足地骂着屡禁不止的粗口。

    这是真实的吗？蝙蝠侠问自己，他能拥抱这种奇迹吗？

    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冷酷地发出质问。

    你如何确认那的确是杰森？

    格洛瑞亚和小丑搅在一起，杰森……死于小丑手中，但如今杰森似乎和格洛瑞亚相处得不错。

    这可能吗？

    他的心渴望地祈求着自己相信这是一个幸运的奇迹，而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搜寻能使人死而复生的资料。

    巫术？魔法？外星科技？

    奥斯本集团的生物技术并不足以唤醒死者——也许卢瑟？他知道卢瑟一直在暗中做些小动作，蝙蝠侠联想到最近大都会与哥谭的秘密链接。

    ——也许这是一个阴谋。

    他告诉自己，也许这是哪个邪恶的组织克隆了杰森，也许这是哪个别有居心的反派制造了一副行尸走肉，或者干脆是什么仿声鸟。

    这定然是一个阴谋。

    对方必然已经推断出他蝙蝠面具下的真实身份，他们在试图抓住蝙蝠侠的软肋：他的亲人，他的……

    他需要更多的计划，更多的准备，然后——

    蝙蝠侠霍然站起，几步冲进蝙蝠车，一脚踩下油门冲向公墓。

    杰森垂眸看着手中碎裂的监听器。

    毫无疑问，格洛瑞亚今天再一次碰上了老蝙蝠，极有可能处于布鲁斯·韦恩状态，所以才会无知无觉被放上了监听器。

    她身上应该还放着其他监听器，老蝙蝠从来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但杰森没有碰其他监听器。

    他并不方便过近地接触一个女孩子的衣物，杰森告诉自己。

    但不，不是的——他清楚明白真正的理由。

    一个卑微的期望，一个可笑的幻想。

    “怎么了？你捏着什么？”格洛瑞亚抱着枕头好奇地蹭过来。

    “没什么，小虫子。”杰森用力搓碎零件，抬手丢出窗外。

    “猫猫就是喜欢玩虫子，”格洛瑞亚嘟哝着抓过湿巾擦了擦猫猫的肉垫，“睡觉了，杰。”

    杰森任由格洛瑞亚抱着自己的脖子栽进柔软的被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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