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定二十六年。
淡灰的天幕,寒风幽幽呜咽,卷着雪沙打在窗棂上。
满屋沉寂,韩素娥从梦中惊醒,猛地吸了一大口凉气,一刹间胸肺钝痛,只能侧卧着小口喘息,不敢动弹。
她缓过神,意识到似乎昏睡了月余之久,乍一醒来,不知今夕何时。
屋内一片寒凉,外头的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床褥一片潮湿,隐隐散出霉味儿。
素娥脑中混沌一片,朦胧间听见“叮咚”的声音,是瓦上的积雪融化后顺着缺漏往下滴,落在接水的瓦缸里。
不对,不对,她侧耳细听,除了雪还有别的声音。
屋外悉悉索索,似有人窃窃私语。
飘进屋的苦涩药味,有一股不同以往的凛冽气息。
“檀香,檀香。”她忍不住出声唤道,喉间发痒,急急咳了几声。
没人理她。
她的声音像落在厚厚的积雪上,空无回应,屋外絮絮之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是谁在外面?为什么不肯理她?素娥目露茫然。
她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勉强起身下了塌。
“沉香?师父?”又试探唤道。
仍旧无人答应。
她屏息听了片刻,才缓步走至门边,指尖犹豫半晌,终是轻轻推开。
乍然入眼是一片银白,瞬间刺痛双目,素娥慌忙间抬手遮掩,却触到一片温热。
碎雪纷纷,温柔地吻在面上,她耐不住泪意,阖眸仰首,雪水顺着残存的泪痕滑过脸颊,徒留一片凉意。
素娥鼻尖轻嗅着凛冽的雪,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浑身一僵。
院中有人,不止一人。
她扶着门栏的手陡然收紧,缓缓睁眼,垂眸看向积雪的地面,日光单薄,浅浅洒向世间,投下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不是她的。
她胳膊轻抬,欲转过身。
“别动!”一道陌生男声突然响起,打断她的动作,尖刀抵上柔软的腰间。
那人大概不肯露面,刀尖儿迫使她背对着,“韩姑娘,借你这间屋子一用。”
韩素娥一动不动,像被点了穴道。
以为吓到她,身后的人换了个柔和的语气,轻声诱哄:“你只要乖乖配合,我们一定不会伤害你。”
他话音落下,似比了什么手势。
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虽然很轻,却能听出是不少人,步伐沉稳,井井有序。
兵刃碰撞,弓弦绷紧,很快,又恢复寂静。
韩素娥抽回手,丝毫不见惊惧,她没有问来人身份,而是问了句:“你们要对付谁?”
身后之人沉默,半晌不语。
不多时,从院墙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是人群急急忙忙地赶往某处,冰雪携着只言片语飞进院墙内。
言语细碎如雪,半天只飘来一句“镇北军南下。”
镇北军南下?
素娥不由得怔然,一时忘了自己处境,想起往事来。
五年前将军府被污蔑叛国造反,官家不问缘由,将父亲诛杀,在洗清父系旧部后,重新成立了新兵营。
新兵营明面上交由太尉掌管,实则……由裴相控制,且都是些庸碌软弱之辈,他们以为大辽和北地相互掣肘,便可坐享渔翁之利,可惜……
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寒风呛了喉,边笑边咳。
“我们要对付的人是裴栯知,”那声音终于回她,又问道:“你在笑什么?”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面上一片薄红,病态般的艳丽,“我笑他们蠢。”
身后之人似觉得她古怪,不知又同谁打了个手势,然后对她道:“一会儿裴栯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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