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至今,有多少所谓的奸阉,就有多少这样的义宦。亏得他还生怕这家伙无孔不入,从来没向人打听过楚宽。
但此时打听却也不晚,因此他从朱莹口中听到了一个发愤图强,乐观向上的宦官成长故事——当然,因为父子两代皇帝和太后的偏爱,随着睿宗坐了天下,楚宽在进宫之后,从一开始就没有担任过下级宦官,直接就是从司礼监奉御当起。
只用了十年时间,不过二十七岁的楚宽,就成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司礼监秉笔。如果不是这年头的大明,整个宫闱当中大概宦官数量也不会超过三百,所以司礼监也没有太多人手可供使唤,秉笔更谈不上什么能和外相抗衡的内相,大概他的晋升会在外廷激起轩然大波。
“但楚公公这个秉笔一做就是十几年,也从来都没有和从前掌印的那位红过脸,再加上他气宇轩昂,又因为旧日睿王府的关系,和不少勋贵都关系不错。所以他在内外风评都很好。”
听到朱莹这么说,张寿不由啧啧赞叹道:“这还真是一个挺传的人。”
朱莹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压低声音道:“对了,我听花叔叔说,楚公公在皇上面前说过你很多次好话,夸过你很多次。”
对于楚宽这样的厚爱,张寿实在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只能打哈哈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记得第一次在月华楼的时候,就是他出来给我解围,后来还和我说了不少闻轶事。”
他还记得,楚宽那段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薪火传承靠阉党。那时候他觉得是标榜,可看楚宽这成长轨迹,如果人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丢在太后当年进香的寺庙门口,然后让太后把人捡回去,从而在睿王府埋个钉子的话,那人确实就是根正苗红的睿王府旧人了。
有阿六在旁边,张寿和朱莹自然就一路走一路说着楚宽这点八卦,不知不觉就到了清宁门。朱莹是常来常往此地的,张寿之前也来过几次,通报的人飞也似进去,随即又飞也似出来,却是满脸堆笑地说:“太后请张博士和朱大小姐进去。”
虽说没有提及阿六,但在张寿和朱莹进去的时候,阿六却被一块放了入内。可他却突然快走两步,缩短了自己和张寿朱莹的距离,随即用极轻的声音在张寿耳边说:“为什么是太后请少爷和大小姐进去,怎么没提皇上?”
此话一出,张寿顿时脚下一停,见朱莹毫无察觉地兴冲冲继续往里走,他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太后的清宁宫里,太后亲自吩咐,这不是很正常吗?可他再转念一想,既然皇帝在这里,那么照着太后归政之后,什么都尽着皇帝心意的习惯,理应皇帝再吩咐一声。
于是,他很快就继续往里走,却是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阿六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阿六旁若无人地揣着那一兜红叶,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皇上可能不想见你和大小姐。”
皇帝不想见他们?不至于吧?
张寿本来觉得阿六的这个回答好像有点不太可能,然而,当他真的进了清宁宫,见主位上的太后照旧是一如既往地微微笑着,可太后下手边的皇帝却满脸气呼呼的,见他和朱莹进来竟然也歪头不理人,他不禁对阿六的敏锐大为感慨。
果然,他长揖行礼时,就听到皇帝硬梆梆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这一次,就连朱莹也觉察到皇帝那态度不对劲了。她怪地转身端详着皇帝,直到皇帝明显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她这才快步来到太后身边,小声问道:“太后,皇上这是在生气吗?”
太后斜睨了一眼在晚辈面前还继续甩脸子给她看的皇帝,心里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纵容出了这样一个脾气大的儿子。可就算如此,她还不得不在朱莹和张寿面前佯装若无其事,当下就呵呵笑道:“别提了,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和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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