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的人却脸色猛的一沉“既是没过门,孟公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孟玊不以为然,皱眉头皱的有些不诚意,似乎不喜欢旁人如此说,开口道“我与我媳妇儿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已有聘书,六礼也已行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如今便只剩下请期和亲迎。她迟早是我的人,要给我做婆娘,这有什么可避讳的。再者说,我与她这桩婚事天下人尽知,我便是跑到大街上去叫媳妇儿,也没人能驳我半句话。喜夫子这是担的哪门子心啊”
她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气沉丹田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下这口闷气。她告诉自己此时不是为这等小事发难的时候,于是扯着嘴角微笑再次张口。
“孟家确实早已纳征,孟公子可知那聘礼中有一对阴阳玉佩”
阿水猛地一机灵支起耳朵来,阴阳玉佩这是什么说法那玉佩一直都在公子身上,从未听说还有一枚与之配对的。但若真有此事,喜夫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孟玊轻笑摇头,语气随意道“不知。那聘礼是数年前送去的,我那时正巧在外游学,并不关心此事。”
她一声嗤笑,暗讽道“方才还说是自己媳妇儿,怎现在又说不关心了孟公子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原本孟家与皇家这桩婚事虽不算宫廷秘事,但也并非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可当年孟家纳征举国轰动,被人们茶余饭后议论了整整一年都不带停歇的,老百姓关心国家大事与君分忧的精神着实可嘉。人人都道那六十六抬三层红箱与万两黄金的队伍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引人注目。十里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入了奉京,若再夸张些便是聘首的三牲已经入了皇城门,可聘尾的一百担聘饼还在城外不见影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红的喜庆漫了一座城,家家户户跟着迎彩都挂了红灯笼,人人走街访友的探听消息。楼里的说书先生更是连着喷了半个多月的吐沫星子,上至孟家先祖辅国创下家业下至孟家子孙出生时啼叫几声,说的那叫一个激动澎湃,情感激昂,以至场场爆坐。孟家一向是清流门第,为天下士族之首,行事也低调沉稳,可那次却实在招摇。在旁人看来,甚至招摇的都有些不像话了。也亏得是孟家在文坛士人心中的地位神圣而不可侵犯,从来只有他们说旁人的份儿,哪里有旁人说他们的份儿。否则哪家士族如此行径不得被天下文士的嘴刀子给活生生扒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那时,她自己又在该干什么呢
那年正巧是先惠孝皇后逝世的一年,她侍疾床榻前寸步不离,眼看母后一日病过一日,枯槁憔悴再不复生机。那年也是她初入政事堂被诸多琐事与朝臣牵制掣肘而焦头烂额的一年,日夜被人心算计,时时刻刻警惕着与人博弈,从未有一个安稳觉。彼时她听得这个消息,正蹲在病榻前看关内道呈上来的折子,说是蝗灾祸害,百姓已经颗粒无收,官员还多加剥削。她当时就笑了笑,说了一句正好,那笑容里已经没有了少女时的天真烂漫。朱笔一挥,孟家的万两聘金与许多贵重的聘礼就这么给划到了赈灾银上,连那些聘饼也没放过,被分给了路边的乞丐。
万两黄金是个什么数字,便是国库也不能一下子就拨出万两的金子。万两银子若是搜刮搜刮,兴许哪家大贪官家里还有。可万两金子谁若是有,她可真得把这人的肚子给划拉开,看看胃口究竟有多大。只是拿出这钱的是孟家,她便没有这个胆子去划拉,也没有这个胆子去质疑。但也多亏了这些,她不必再与户部的那些迂腐顽固们多一两少一两的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自己出钱就是腰杆子直,户部尚书称病告假了数日才在她面前露面。而政事堂内竟也连着半月没有老臣找她麻烦,折子看的比以往都顺溜。除此之外,她还特意让人把消息放了出去,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刘僖姊大公无私的用自己的聘礼救了关内的百姓,这波民心赢得实在暗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