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瓦片有些旧了, 久不清扫的房梁上蛛网灰尘遍布, 淡棕红的榉木隔扇窗被人从外用厚板钉死,光线漏不进来, 空荡荡的屋子暗沉沉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陈气息, 还有人的便溺味道,二者混合在一起,腥臭得让人几欲窒息。
傅芸单臂抱膝,呆呆坐着地上, 内室隐隐有叱骂,那是母亲孟氏的声音,但这就像是背景音, 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径自出神连眼睫也没动一下。
呆坐了很久, 忽一阵脚步声踏上回廊,紧接着一阵铁链碰撞的哗哗声, 一扇特制的小窗被拉开, 守卫将一个装了饭食的小盆子推了进来。
不见天日久了,光线出现的那一瞬, 傅芸不适下意识偏了偏头, 但很快,“砰”一声轻响, 木窗重新重重掩上。
那刺目的日光消失不见, 只人也再次没入黑暗, 在光明消逝那一瞬,傅芸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
但她很快就醒悟,一切只徒劳无功,火花陡然熄灭,眸底重归一片死寂。
院落式的囚笼,暗无天日的幽闭,一天接着一天,一月接着一月,几无声息,傅芸其实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了。
或许一年吧,又或许有几年了。
不过不管多久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傅芸知道,自己会一直被囚禁,直到死去。
这是专属于她的惩罚。
还有她母亲的。
傅芸眼睛涩涩的,已经流不出眼泪,她慢慢地,靠回身后的木柱上。
她知道外面有守卫,但他们除了开窗递饭,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无声无息的院子,死寂一般的黑暗,正如她的余生。
不,这么说也不全对,其实还是有声音的。
只是这声音对傅芸而言,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就是了。
就在她靠回木柱那一刻,内室一阵大骂传来,“还不赶紧把饭端进来”
“你是要饿死我吗啊”
傅芸这才起身。
她右手右足筋络被断,站起废了些力气,拄着床柱充当的木拐,端起那盘饭食,幽魂一般荡进了内室。
屋内帐幔门帘全无,一入内室,只见孟氏正躺在一窄小的旧木床上,蔽陈单薄的被褥再次被便溺浸湿,臭气熏天。
她蠕动着,凹陷的脸颊,泛黄的颧骨上不正常的潮红,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泛着戾光,一见傅芸便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坐外头作甚,你还记得你老娘么”
一天一天地愣在外头傻坐着,仿佛是失了心丢了魂,这是做甚
伤痛、瘫痪,恶劣的环境囚禁久了,孟氏愈发躁戾,她冷笑“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姓范的”
傅芸仿佛被狠蛰了一下,手上盆子“哐当”一声落在屋内唯一一张木几上,她失声“我没有”
恶臭浓重,劈头盖脸的叱骂,傅芸都愣愣的恍若不觉。闻得范恬的名字,她却瞬间有了反应,干涸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呼吸急促。
连声否认,她捡起给孟氏擦身的旧布巾,惊慌转身,跄跄踉踉跳了出去。
“你莫再想他。”
“这么些时日,恐怕他早就成婚了。”其实就算不成婚,范恬和傅芸也无见面机会,更无再续前缘可能。
奔出内室,身后仍传来孟氏的声音,很清晰,即便傅芸捂住耳朵,依旧听到了。
她失声痛哭。
此等残躯,此等余生,其实活不活已无甚意义。为弟弟,傅芸已倾尽所有,没什么好遗憾的。而到了今时今日,若问心中仅存那一点眷恋。
仅有范恬。
那个青涩纯挚的少年,那颗炙热的赤子之心,在她隐晦暗黑的人生中回望,备显珍贵。
死寂的囚室,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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