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御驾亲征的旨意还没有收回,就行宫里小黄门的嘴里传出京城世家子弟大半都要随军出征的密实,这消息如同寒冬风雪,迅速在京中掀起风波。
世家大多是军功出身,以军功维爵,这两年太平无事,除了明公府、蒲侯府几家扎根在军的人家,其余府上都转而从文懈怠了。孩子们没见过风浪,可老一辈毕竟是从沙场上血里尸里杀出来的,深谙刀枪无眼,就更不会让不熟骑射的孩子去了。
但世家们亦领会过这位地坤君主一向不可更改的决心,就边打点着行装边曲曲折折的向吴太后施压。
吴父领着清贵的闲差不问朝政多年,他在太保的位置上,只有大朝的时候才会入宫,平日为了避嫌,即便吴太后宣召,他也多有推辞。
门可罗雀的门庭突然宾客丰盈了,马来车往,这算不得什么好事,上门的贵客个个心怀鬼胎。吴家的人将他们领进去,与吴太保小坐片刻,又原模原样的领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带来的礼品。
吴太保递了两回折子,要进宫见儿子,都被驳了回来,他也就没再递过。
他老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哪能任由那些老滑头糊弄递折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若真见了吴太后和陛下,他打死都不会将那些人的请托给说出来。
他们哪里是想保住子嗣哟,也不是为陛下安危着想,文绉绉的大臣们满口忠君为国,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劝陛下放弃挥师北上
这帮子老臣,精明了多年,胃口倒越发不小了
一旦大乾与漠北开战,战事不利还好,若是漠北节节败退,就长了武将世家的权势和威风,文官势必会被武官打压,他们定要不平的。
所以为了防微杜渐,文臣不能让这场战事发生,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主动向漠北议和。
怎么议和无非是从宗室里挑选适龄的地坤,添上粮食铁器金银的天价嫁妆,送到草原上去。如果漠北不满意,少不得派特使唇枪舌剑一番。
吴太保独坐书房,颤巍巍呷了口早凉了的茶水,不住长喟。
漠北到底怎样的状况他不清楚,可议和无异于在养虎为患,如果真如孟大人说的那般,漠北国力不支,那粮食送过去就是在给漠北修养生息的机会,这可是大忌呀。
只盼陛下心里有主意,别着了奸臣的道儿才好
太坤殿。
殿内请了一尊吴太后捐的塑金身陀佛,前摆了香坛、蒲垫,宫婢静穆,焚香缭缭。
圆通大师鸠形鹄面,但声如磬钟,敲着木鱼,指节突出的手捻着挂珠,一下一下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念佛声与木鱼声在空旷的大殿盘旋,响至描龙戏凤的横梁之上,久久不散。
就连一身素衣单侍立在旁的宫婢,都觉心底受了洗涤一般,身心通畅如新。
“大师出关辛苦,有劳大师了。”
圆通刚结束了为时三月的饿坐,每日潜心打坐,参悟佛理,出关后皮包着骨头,人炯炯有神,先是给明公府算了好日子,又被吴太后请入宫祈福。
“老衲无妨,太后殿下诚心向佛,应知佛经字字真金,以佛为国祈福,救苍生于苦海,太后殿下定会如愿的。”
吴太后观圆通慈眉善目,如麻乱的心也稍安。
贴身宫婢流云蹑脚来请:“偏阁已摆下一桌素饭,请大师用膳。”
圆通告辞。
陪着吴太后礼佛的是蒲侯府的老太君,老太君姓吴,也是长川吴府的本家,与太后同属一宗。太后幼时,常被蒲老太君带到自家养的寺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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