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幸太郎,42岁,科室研究员。
他少年时生活在一个黑暗与光明交界的时代,先辈奋力打拼的效果日渐显现,后辈满怀着澎湃激昂的意志继往开来,无数足以照亮一个时代的姓名若繁星璀璨,他们注定被记录在教科书上供后人仰慕其所创造的伟绩。
同样的。
说是最后的挣扎也好,破晓前的阴暗也罢。
郁悒如海啸席卷着那时的社会每一个角落,待在没有光明的地方,每多一秒,人们怀有的勇气与希望就减少一层。
看不见的饥饿,压抑,时刻都害怕的伤害,恐惧,暴力。
毫无作为的高层,被镇压的反抗。
最没有发言权的永远是手里没有足够力量的弱者,在这个超能社会就具现化为天生天赋的个性所以无个性是毫无争议的最低层。
来自同龄人的羞辱,师长的漠视,看不见希望的未来社会生活没有个性,在这个脱离刀耕火种,脱离狩猎搏斗的现代社会,仿佛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尊严人们看着他们,嘲讽,疏远,拒绝接纳。
生在那个时代,是任何孩子的不幸。
河谷幸太郎更甚一步,他在那个微缩的社会仿佛是没有生存能力的他类,是次等物种。即使他和撕碎他包袱书籍的人别无二致,他和那些嘴里说着同情眼里藏着鄙夷的人别无二致,他和那些为自己力量而狂妄的人别无二致除了,除了,他没有个性。
即使没有达到如今仅有两成不到的人无个性,然而他的学生时代拥有个性已经成了常态,或者说,没有才是特殊的存在。
但正如他早逝的父母满怀着祝福为他取得名字,他还是保留着一丝丝的幸运。
他拥有着高人一等的智慧。
考试,升学,竞赛。
每一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出色,值得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真心称赞。
大学时期托导师的福,他申请到了前往大西洋沿岸另一个岛国,一所世界闻名的大学的进修资格。
临行前,导师送他到机场,最后的拥抱时轻轻俯在他的耳畔喃喃道
“幸太郎啊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河谷错愕,猛地抬头企图询问其中原因,却被导师推入安检的人流。他当时将将成年,身量到底不足,在洪流中携着一步步远去。
最后的最后。
他隔着玻璃,遥遥看向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
老人家年近不惑,身躯依旧硬朗直挺,满目的风霜沧桑也掩不住他宛如火炬般熊熊燃起的眼眸,那里面燃烧的不仅是信念,还有残余不多的生命。
河谷依言觅的时机跟随进修学校里赏识他的教授进组试验,同时作为高新技术人才收获了入籍资格。
他再也没从大西洋的这头回到太平洋的那边。
在某次封闭式实验结束后,他收获的第一个消息来自故乡的好友,那个在过去的时光里待他如父如友的老先生。
他最敬爱的导师去世了,在一场被捕的敌人出逃造成的绑架案件中,他的老师很遗憾作为人质卷入其中。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河谷幸太郎只知道,那位总是皱眉看着所有合理或不合理的事,那个企图从学界开始发起自上而下的变革的战士,那个品德和学识一般的老先生。
在那个春假尚未结束的时节里,涅槃成佛。
他阖眼时难道不遗憾吗
河谷对自己如何度过那段沉郁的日子毫无印象,他只记得在数次不大不小的试验失误后,已经有拖累进度趋势,一向对他严格几乎到严苛地步的教授才找到他。
教授虽然常常是一副阴沉刻板的面目,却在那时展现了极其难得的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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