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一番话可谓说的是丝毫不留情面,直白露骨,虽未手执利刃,却把狗皮三折损得体无完肤。说完,她却对其无有轻蔑之意,因为对一个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视,她只顾着想着宇文泰和吴雪,想着他们各自的秉性与温文尔雅、礼态恭谦的态度,只觉得贵公子的模样便是他们二人这般,其他类式之人完全难入法眼,完全不顾狗皮三在一旁怒火中烧。
可人难有完人,就连所谓贵公子的宇文泰和吴雪也不例外。只是小公子结识的男性友人过少,且这二人又多少与之有些亲戚上的关系,一来二去,便也由不得外人好,只觉得自己家的男人们都宛若公子,实则却也有失偏颇。
譬如宇文泰,他虽颇谦和有礼,但奈何性子有些急躁,过于耿直爽飒,有时会教人难堪,容易得罪于人,辨不了笑里藏刀,易被蒙在鼓里。
至于吴雪,他更算不上是什么贵公子了。若是先前,百年吴家还伫立在芙蓉府时,确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放在整个夏国也罕有比肩。那时候的吴雪却也算作是个富家公子,受家中女眷的影响,性子颇为细腻柔和,但心中却不似外表那般宽厚柔顺。他骨子里的倔强和逆反,容不得他人分说,纵然是表面笑吟吟听人说道,背地里总是要嘲弄鄙薄他人一番。
而他最大的毛病并非如此。他性子过于温吞,为人过于低调谨慎,以至于会让人觉得木讷寡言。甚至曾经有几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杂毛觉得他是个没有卵蛋的白痴,但他也是笑呵呵地给他们赔不是,但背地里早已经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是教孙伯带了几个打手去把他们的祖坟给掘了,尸骨丢到了荒山野地里当了野狗的磨牙棒。
吴雪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他既有平凡人目光短浅、自我狭隘的一面,又有心怀天下、扶危济困的侠肝义胆。但他所有的好,都是基于别人同样对他很好的份上。你看吧,他报复心极强,气量不大,心眼有时候比姐姐们还多。他小心翼翼,不希望得罪于任何人,但背地里把对其张牙舞爪的人全部记在了心里,以待来日有机会报复。
他光明,他阴暗。
他大奸大邪,他光明磊落。
他待人宽厚,但又气量奇小。
他是个正人君子,但有时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
他有时候宛若天使,更有时候堪比恶魔。
从前在家里,四位姐姐们被他折腾得不轻,可是见识到了这个安静温和的小孩子内心藏着多么巨大的恶念。他平日里对人极好,但容不得他人对不起他分毫。如若不然,定有人会感觉自己是命犯了太岁,要去烧一些黄纸,找几位不通佛理、不晓阴阳的装模作样的算命先生,还要问道:
“救苦救难的老先生啊,你可能看看,是什么让我最近变得这么倒霉?”
孙伯只对吴雪负责,那是他唯一的使命,也是最大的使命。这个算不上是真正男人的男人,除了一些有害于吴雪的事,平日里对吴雪这个小公子可谓是百依百顺,时常与之沆瀣一气。
譬如那一次,吴雪路上捡到了一个钱袋子,那钱袋子是前面一位老头子掉下的,老头子身边还有几位老头子。
吴雪见了,便捡起钱袋子给他们送了去,不曾想却反被讹诈了一笔。那几个老头子硬是拉扯着他,诬陷他是个惯偷儿,此刻装了好人,偷拿了他们养老的钱不说,还要想来敲诈他们一笔。
那几个老头子,年轻时本也是个地痞流氓的主儿,只不过人老了,手脚不那么利索了,便寻了个资薪微薄的事儿干了,这才老实了一些。可奈何做惯了恶事,不做就屙不下来屎,只不巧今个儿遇到了吴家的小公子。
嗬,瞧这小公子,白面如玉,衣冠楚楚,看着就是个家境不凡的主儿,抓住了就得好好敲诈一笔,也算作自己的养老钱和棺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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